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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远远地望见嫩白的豆腐切成了一个一个规则的小方块,在满圆的盘子里堆起一座矮矮的小山,少得可怜的食材和那硕大盘身很不相称,但豆腐甘甜的香味却不因它的吝啬而衰减,离了半尺远清甜的香气依然丝丝不绝地飘散过来,惹得人食指大动;数粒翠绿的小葱若隐若现地藏在豆腐里,宛如白皎的玉石上休憩的小青虫,显得颇为雅致。

我端起豆腐小心翼翼地走厨房,一路上淡雅的香味不断窜入鼻孔,等到餐桌旁时却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红烧排骨、水煮肉片等大菜浓烈馥郁的香气在鼻尖盘绕。餐桌上错落有致得排满了盘子和汤盆,五彩缤纷的菜肴在里面堆得满满的;正中央是道糖醋丸子,浓稠艳红的糖醋汁裹着肉丸子散发出独有的甜香,几颗嫩绿的黄瓜块躲在里面,看起来无比诱人;一条肥硕的鲤鱼横躺在旁边的长盘子里,艳红的干椒煸炒得不嫩不老,三三两两地撒落在滑嫩的鱼肉上,浓厚的汤汁浇满了盘底,直似要溢出来一般。醇厚的菜香在身边旋绕,我嗅了小半会儿仍觉得意犹未尽,又望了望手中为数不多的小葱拌豆腐,相比之下寒酸得太多了。

“真奇怪爷爷为什么每次都要做这个。”这个疑虑在我心中保持了很久,但始终未曾明白。直至饭都做齐,亲戚们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准备大快朵颐之时,这小小的疑惑便迅速被抛在脑后,爷爷做的饭菜香甜可口,酸甜的肉丸子咬一口入口即化、齿颊生香,我埋下头狼吞虎咽了半天,夹菜时不经意瞟了爷爷一眼,先前消失的疑惑又突然冒起,他碗里为什么有那么多豆腐?要知道他爱美食是出了名的。

“爷爷,那么多好吃的呢,你为什么只吃豆腐啊?”

还不等爷爷开口,奶奶就先抢着回答。

“他就只顾自己,好吃的从来不留给别人。”

她的语调带有一丝怒气,像个被抢食后生气的小孩子,我听后心里暗自发笑,原来她这么喜欢吃豆腐。

“爷爷就爱吃小葱拌豆腐,拌一拌比别的菜好吃多了。”

“哈哈,那也给奶奶留几块呀。”

“不给她留,要吃让她自己做去。”调皮的语气与他的年龄大不相符,显得颇为滑稽,瞬间把大家逗乐了,会心的欢笑声回荡了好久。

这是一年中最为温馨的时刻,小时候最期待的是过年的美食,现在换成了亲人们的团聚,虽然相聚不久就又要离散,但这片刻的舒惬总能给疲惫的心灵以浓浓的慰藉,洗刷掉一年里积攒下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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