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宭提醒得果真没错。
不过半个月,老君在一个晚上匆匆忙忙赶来玄魄宫找到我,说有天大的事,要我带上素书赶紧跑,在四海八荒找个地方躲一躲,实在不行,就撤了仙力,变成凡人去凡间避一避。
那时候,孟荷的水池子已经扩建得差不多了,面积比原来大了七八倍,这么大,够他成长,也够他蹦跶到成亲了。
老君却在这时候告诉我,我要有个大劫,且这大劫若是避不过去,我儿子孟鱼,便要成孤儿了。
我觉得他在开玩笑,可他胡须一颤,眸中已渗出泪雾。
我呆了一呆,放下锄头,“你这是做什么,好几十万岁的神仙了,说哭就哭?”咬了一口窝头填了填肚子,“要是个姑娘我还能安慰几句,你看你一个老头子,本君都不知从何安慰起。”
他抬起拂尘敲了敲本君的脑袋,气得脸颊哆嗦了几哆嗦:“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不成?”拂尘指了指九天银河的方向,“你看到银河的辉光在变暗么?”
我定睛一看,身子不由一僵。
这……这星辉果真黯淡了许多。
老子半个月前才夸了它们静静流淌成水,好似永生永世不会干涸枯竭一样,它们现在就变黯了,也忒它娘的不禁夸了!
我当即扔了手中的窝头,要奔银河去。
老君拦住我:“老夫方才就是打银河来的,素书和孟鱼孟荷还有她身旁的晋绾女官都不在银河渗深处。”
我心下一慌,大喝道:“他……他们去哪儿了?!”
老君模样有些怪,望着天上的月亮,道:“老夫掐指算了算,素书带他们去轩辕之国度假了……”
本君没忍住,当即骂了南宭他母亲。
情敌就是情敌,生生世世都得防着,悔过自新这个词用在情敌身上,简直是他娘亲的扯淡。
纵然我生气,但也晓得,有晋绾这般忠心耿耿的女官在,轩辕之国比之银河,到底还是安全的。纵然老君有些慌张,可依然给我讲清楚了此劫的前因后果,甚至讲清了,我同素书身上一直纠缠着的、劈也不断的劫数。
我晓得这劫数从聂宿和素书,一直到素书和我,可我没有料到,在聂宿和素书之前,这劫数便已经存在于两只魂魄中间了。
这话,还要从上古时候,距今三十万年前的两位神仙说起。
这两位神仙,一个叫离阙,一个叫寻归。
离阙性别男,寻归性别女。
三十万年前,天上神仙的职位,还不若现今这般分得特别细。就拿星宿来说,没有什么洞明星君、玉衡星君之职位。天上管理星宿的只有一个神仙——离阙便是主主北斗星宿运转的尊神;而寻归,是司银河枯盈明灭的神女。
总之都是管星星的,两个尊神互生欢喜,在一起了,旁的神仙瞧着他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以前的星辰啊,不论是星宿里的星辰,还是银河里的星辰,都是如现今这般,动不动就要搞些大新闻,是不是就黯淡了,动不动就陨落了。
只是在三十万年以及更早之前,星辰出了问题,是有一个专门的神器来解决的。
这神器叫做“长明盏”——辉光长明,不灭不陨。
若遇到星辰陨落或者黯淡,拿这长明盏飞到星辰之上百丈处,点长明盏,从弦月守到满月,即守十五天,黯淡的星辰便重有辉光,陨落的星辰便再升回来。
那时候的星辰陨灭,是这般容易解决的事,甚至算不上劫数,只是星辰运转、银河枯盈的轮回事罢了,就好像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天有孤虚,地阙东南一样,是万物运行之常理,见怪不怪了。
可有一日,寻归出了事。到底还要归咎于离阙,离阙的眼睛受了伤,看不清色彩,辨不清晨昏。寻归喜欢他喜欢得深,把自己眼睛的清明给了离阙。
可如此一来,寻归便看不清了。七月流火飞过大火星,她瞳神昏朦,撞入大火星,魂魄被烧成碎片,纷纷扬扬散落在银河。
离阙和寻归的这一段事,听起来是不是特别熟悉。
本君听到的时候,心中亦是剧烈震了一震。我手指控制不住颤抖,狠狠攥住衣袖,才勉强镇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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