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年追查孙氏夫妇谋杀案数日,渐有所得,这日便唤来了马捕头与师爷沈铭到书房里分析案情。
他的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书案上打着圈圈,听着马捕头道。
“那老仆妇与那位名唤秋萍的婢女,在起火前都曾听到从正屋里传出死者夫妇的争吵声,想必是孙有才与田氏起了争执,激动之下便动了粗,田氏乃是女流之辈,必然是打不过孙有才这么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子,也许慌乱之中拿起了桌上的那把刀刺向了孙有才,失手把他给杀死了。”
“孙有才死后,田氏深知犯下了不可饶恕之大罪,故而畏罪自杀,所以孙府的这场火,应该是田氏死前放的。”马捕头沉声将自己的推断一一道来。
唐松年微微颔首,望向沈铭:“沈先生觉得呢?”
“马捕头所言有理,只是却漏了一点,那便是孙有才后脑上的伤。”沈铭沉思着回答。
“那田氏便是先用腌菜坛子砸伤了孙有才,趁着对方倒地昏迷之际,一刀捅死了他?”马捕头又道。
沈铭摇头:“田氏乃是妇道人家,力度、身高都不如孙有才,在那等推揉撕打的情况下,再怎么也难打中孙有才后脑勺正中的位置。纵然是碰巧能打得中,她能随手拿来当凶器之物,也必是她一个妇人单手便轻易拿得起来之物。”
“可是那坛子大且滑,只怕难以单手便拿起,更不必说还要拿着它当成凶器把人给砸昏过去。”
“所以,我个人认为,现场必然还有第三者!这个第三者见田氏被打,愤怒之下便抱起了那腌菜坛子,狠狠地砸向了当时可能正把田氏按在地上殴打的孙有才,把他给砸昏过去。”
唐松年点头:“沈先生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只不过,若是失手杀人,那为何还要再给孙有才捅上一刀?若是故意杀人,那杀人动机是什么?”
“另外还有一事,那孙宅里的人咱们都已经审问过了,唯有一人例外。”
马捕头与沈铭彼此对望一眼,均异口同声地道:“那个昏迷的孩子!”
“不错。”唐松年颔首,“其实当时为那孩子探脉时我便发现,那孩子的昏迷乃是药物所致。”
见沈铭与马捕头一脸惊讶,他不紧不慢地又道:“据董氏的婢女秋萍所言,这孩子自到了孙宅之后,平日多是田氏亲自照顾着。”
“孙有才早些年不过是个挑着担子穿街过巷的卖货郎,后来娶了田氏,夫妻二人齐心协力,渐渐把生意做大,家中财富亦因此积累了起来。”
“可惜田氏成婚多年一直无子,三年前孙有才便纳了董氏,继而与董氏生下一女。据查,孙氏夫妇这些年的关系已经比较疏远,田氏也不再插手孙有才的生意。”
“那孩子跟着生母投奔田氏而来,田氏待她们母子也是事事上心,多有照应。那孩子的生母病逝后,田氏便将他安置在离她所居的正房不远的屋里住下,视他如同己出。”
“说不定,当晚正房里发生之事,这孩子比孙宅里任何人都要清楚。”
“听大人这般一说,果是如此。”沈铭与马捕头深以为然。
“所以,此案的关键,竟落在那个孩子身上了?”沈铭若有所思。
唐松年微微一笑,扬声唤:“墨砚!”
墨砚应声而入:“老爷有何吩咐?”
“你去把那孩子带来,夫人若问,便说我有几句话想问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莫要吓着夫人。”
墨砚领命而去。
——
这一日是初一日,也是王氏雷打不动到朝云观上香的日子。
这一回王氏却要带上许筠瑶。
阮氏有些惊讶,便听她道:“听说玄清道长出关了,上回多亏了道长赠送的护身符,宝丫才度过一劫,我想请道长给她相个相,再求个平安符。”
阮氏欣然应下。
许筠瑶却相当不乐意。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有记忆起,她便相当不待见这些牛鼻子。
可是纵然不乐意,可谁也不在意她一个小不点的意见,最终还是被抱上了马车。
朝云观位于城中半山腰,是远近闻名的一座道观,每日香客不断,许筠瑶迷迷瞪瞪地伏在夏嬷嬷怀里,小小打了个呵欠。
真是的,牛鼻子老道有什么好见的,本宫还不如留在家中陪月光少年,看小唐大人寻新乐子呢!
那厢王氏已经到大雄宝殿上完了香,又捐了香油钱,正要寻个小道士领路,便看到身穿青布道袍的玄清道长迎面而来。
“福生无量天尊。”
“道长。”王氏忙行礼。
许筠瑶伸着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掀起眼帘瞅了那老道一眼,随即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这老道瞧着倒是仙风道骨,可那眼神却忒讨厌了些。
玄清与王氏客气了几句,视线却总是不经意地望向夏嬷嬷怀里的许筠瑶,眼神有几分复杂。
看看看,看什么看,再看本宫挖了你的狗眼!许筠瑶瞪他。
“这是我那小孙女,上回多亏了道长所赐护身符,才让我这孙女避过一劫,道长大恩大德,信女全家上下铭记于心。”王氏将孙女抱了过来,一脸感激地道。
那玄清高深莫测地又念了句‘无量天尊’这才道:“贫道是否可以抱抱这小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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