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辑礼,而是挺直了腰身,换了个‘请’的手势,看方向正是东梅苑。
凌枫从他进来时,就一直关注着他,只见他自始至终都是神情淡漠,哪怕是面对赵嫣柔,也是始终没变,说话更是简洁,直达目的,典型的古装剧里的面瘫男。
凌枫之前存着偷跑出府的念头,所以一直提防着程墨,甚至还有些怯他。
但现在他没了偷偷出府的念头,他看着程墨却是多了一丝云淡风轻,在程墨面前完全没了怯意。
他目视程墨,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问道:
“现在?”
“现在。”
“那走吧。”
“嗯。”
两人说着就要往东梅苑走。
赵嫣柔见状,却是急了,追问道:
“墨哥哥,我……我爹爹可有说他找小枫哥所为何事?”
程墨顿了顿足,眼睛微眯,头也不回地漠然应道:
“小姐,这你得去问老爷。”
他说完,就又迈开了步伐,领着凌枫往东梅苑走去。
他的语气比刚才又冷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小枫哥’三个字,。
他言外之意就是他只负责传话带人,其余的他都不知道,但赵嫣柔怎么可能相信他真的什么不知道,只不过是口风紧罢了。
程墨越是不说,她就越是担心,当即叫上小桃红跟了上去。
……
东梅苑。
程墨领着凌枫进到东梅苑正厅里,然后拱手辑礼道:
“老爷,凌公子到了。”
赵老爷随意的嗯了声,示意凌枫先坐下,然后就又和陈敬昭聊了起来。
凌枫大大方方的坐到一旁静静地等着,赵嫣柔向大厅几人问了好,便也坐到了凌枫边上,只是她却是一脸焦急,跟凌枫的淡然自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凌枫这是第二次来到东梅苑,自上次邀约共进晚膳后,赵老爷就再也没找过他,也不知道这次突然邀约到底所为何事。
在他为赵老爷的目的疑惑时,小桃红已经给两人沏好了茶,凌枫端起茶杯,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推了推茶盏。
他的神情看似认真,但注意力却是在赵老爷和陈敬昭以及程德玄身上。
三人好像在聊着一些府衙的公务,只听程德玄悠悠地道:
“小陈啊,我看你那档子事也没那么复杂,人家都认罪了,你干嘛死还揪着不放,这不是没事找罪受嘛。”
陈敬昭放下茶杯,摆摆手,回道:
“程叔啊,我起初也这么想,可后来发现不太对劲,仵作一口咬定死者是自缢身亡,那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左手在茶几上有节奏的轻轻敲击了几下,又道:“而且,非是我揪着不放,只是那隋符安觉得案情有疑点,迟迟不肯结案;
这不,他查不出原委就把案件直接上发到我知州府来了,说是人手不足,请求协助办案。”
“可我怎么听说犯案的是一落魄书生,如今他都已经认罪,那隋符安一介知县,会为了一个已经认罪的穷书生将此事闹大,不合情理,不合情理。”程德玄似问非问地说道。
两人似乎是为了某个案件讨论不休,陈敬昭刚想继续出声,却是被赵老爷突然接过了话题。
“恐怕隋符安也是迫于朝廷的压力,近半年来,皇……”
赵老爷的声音戛然而止。轻咳两声,才又道:“皇上半年前不是嫌御史台不作为嘛,御史台迫于圣威,他们除了给巡察常事施加压力还能怎么办;
那巡察常事虽官衔小,可他非但不受地方官管辖,反而拥有督查地方官办事能力和行为作风的权力,那隋符安应该是不想被巡察常事揪住小辫子,他是怕被巡察常事拿来‘祭刀’,所以才会想着拉上陈贤弟你分担压力呢。”
陈敬昭闻言,连连点头,附和道:“赵大哥言之有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依着隋符安的性子,不可能在意一个书生的死活。”
在这一点上,他跟赵老爷看法一致,因为御史台不动则已,动辄一鸣惊人,到时可是要出人命的。
御史台始于东汉年间,是朝廷的监察机构。唐朝贞观之前,御史台仅仅风闻奏事,没有司法权力。
后来为了迎合司法管理,一再放权御史台,到了北宋初御史台已经成为了三大司法机构之一。
隋符安之所以怕御史台,是因为御史台平日里都比较低调,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御史台是不会有动作的,而眼下御史台却是异常的殷勤,傻子都能嗅到这背后隐藏的危险气息。
所以,隋符安能不急吗,他对这案件束手无策,只能‘求救’上司陈敬昭知州了。
因此,才有了几人讨论不休的一幕。
陈敬昭对这事也是烦心不已,他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怅然地道:
“我现在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啊,为了这事,我昨已经派人探查过,听闻那死者被发现时是吊在一棵树上,舌头外伸,眼球圆突,所以仵作才会认定死者是自缢身亡;
按死状来看,确实是自缢无疑,可那书生却是认了罪,说人是他杀的,哎……这事还真不好办啊!”
凌枫听闻,不由得微微抽笑。
知识决定认知,古代的办案手法果真是——拙劣,不敢恭维。单凭舌头外伸就判定为自缢身亡,这种谬论都是以讹传讹,害人不浅。
他忙着诽谤古人,被人盯上了却还不自知。
那人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嘴角还微微上扬,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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