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陆路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到导演,还带着从横店连夜赶航班过来的疲倦。
周到:“少年才子啊,呵呵,久仰久仰。”
陆路:“别扯近乎了,咱们就保持肮脏的金钱关系吧。”
周到一愣之后恢复常态:“好,爽快。我也不废话了,这是合同,您看过没有异议的话签字就生效。”
陆路接过合同,扫了几眼,提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事情办得很顺利,周到笑了。不过面前这年轻人好像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让他不太舒服。于是促狭地一笑:“陆先生,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们会把这首歌用到哪里吗?”
陆路看着手机,等着银行转账信息,说实话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真有傻鸟出10万元买自己一首歌。听到周到的话,只是眉毛挑了挑:“歌已经卖给你们了,不管你们用到哪里都与我无关了。”
正当周到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陆路手机信息提示声响了。
陆路看着信息上的数字,反复数了几遍,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现在的骗子太厉害了!可是,万一是真的呢?不行,我得去银行柜台查一下。
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银行跑,完全没理会目瞪口呆的大导演周到。
从自助取款机查账出来,陆路依然处于懵圈状态。
我是谁?我在哪?好像这不是很重要是吧,反正我现在扣完税之后的将近10万元在银行卡里。
按道理现在应该去买两杯豆浆,一杯漱口一杯喝。不过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刷牙时间也过了啊。陆路找到张子友两人一起到湘菜馆吃了一顿。张子友说下午还要去卖唱没喝酒,陆路一个人喝了两瓶,觉得寡然无味。买单后,漫无目标地走了出去,不知不觉间逛到了蝴蝶公园。
这时,一阵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悠扬乐器声传到陆路耳中。在这青山绿水中,听到这声音特别的舒服。陆路探步向声音的来源处寻去。一群老头在那里,拉二胡的拉二胡,敲扬琴的敲扬琴,而刚才听到的声音,是笛子发出的。
说实话,陆路以前对民乐非常不感冒,咿咿呀呀的一点劲都没有,节奏感也不强。今天他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流传几千年,绝对有它的长处。在相对密闭的空间,比如音乐厅里,听西洋乐器那种震撼感爽得很。但是如果在空山或者大自然中,听中国传统乐器,让人完全静下心来享受。陆路觉得自己刚才那种躁动完全平息下来了。
中场休息时,陆路掏出了烟给几个老头上烟。几个业余爱好的老头,看到这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对自己非常尊重,甚至看上去有点仰慕的样子,心里那种成就感完全无法形容。
陆路突然记起来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粤语老歌,他记得里面的伴奏好像就只有大鼓和二胡,于是突然问拉二胡的老头:“老伯,您会拉《满江红》吗?”
老头皱着眉思索了一下:“这首词非常熟悉,但是,这个曲子倒是从来没接触过呢。”
陆路一时兴起:“这样这样,老伯,我先唱一遍您听听。”
几个老头虽然可能对这个曲印象不深,但谁不知道这首脍炙人口的词呢,心里也想着听听什么样的曲能配得上呢,于是纷纷点头应允。
陆路也不客气,往亭子中间一站,不知怎么地就开始入戏了,突然出现了一种自己就是站在风波亭里的岳飞的感觉,开口唱了起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
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唱到这里,不仅陆路已经完全入戏了。接下来几乎是一种咬牙切齿的状态,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这首歌唱完,陆路依旧感觉胸怀激荡气血翻腾,久久不能停歇。围观的老头们也是眼含热泪,无以言表。确实,爱国主义是一种最朴素的情感。平时总是处于潜伏状态,但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引起内心最强烈的共鸣。或许,这也就是这个民族得以绵延几千年的原因吧。
老头们盯着陆路:“年轻人,我今天回去就去找到这个的曲谱,这首曲子我一定要会。后天早上你有时间吗?后天早上九点你再来这里,我们帮你伴奏你来唱,我们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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