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浪滔天,杜青羽脸上蒙着布,背上背着特意用金银花煮的茶罐,开始去割麦子了。
杜家村南面紧挨着小南山的这一块田地是全族共有的族田,每年村民在收割玩自家田地后,一起收割族田。
杜青羽跟着爹娘大姐他们一起穿过村子向北走去,村北就是出口就是杜家村村民们自家的田地。
杜守意一路上看了自家小女儿几眼,憋了一肚子气,最终没骂出来。
无奈,儿女就是债阿,谁让自己生了个这么不着调的女儿。
你看看别家女郎,谁家上田里跟她一样捂的结结实实的,跟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未出阁的小男儿一样,丢人!
杜青羽一路上也觉察出不对劲了,大姐大姐夫偶尔几次**嗓的笑声,还有路上结伴而行的村民们,她们脸上看着自己怎么也隐藏不住的笑意。
杜青羽看了又看,忽然明白了哪里不对劲。
这里的女人每一个如她般包裹的结结实实的,不少女子甚至光着膀子,流出小麦色强健的臂膀。
男子虽不说光膀子,但只有极少的男子才在脸上蒙个围巾,大部分男子是连围巾都不围的。
杜青羽围在布巾下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愈发觉得围一层围巾更热了。
几次想把围巾扯了,终是放弃了,她的审美还是和这里人不一样的,无法忍受自己被晒成小黑人,更无法忍受脸上多些晒斑。
未分家时,杜家一共十二亩地,分家后,杜家父母留了两亩地,待他们去后,这两亩地将一分为二留给杜青河杜青羽两姐妹俩。
剩下的十亩地,杜青河作为顶家长女,按规矩占大成,分了八亩地杜青羽则分得了两亩地。
几辈儿下来,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分财产的,长女居大,不止有代父母担家业的责任,还要代替父母照养底下的弟妹。
杜青羽虽然只有两亩地,但这两亩地就累的她够呛。
这两亩地是紧挨着大姐的,大姐一到地头,就脱下了外褂,抄起镰刀闷声割起了小麦,不一会就割了一大片。
杜青羽这边才刚熟悉了镰刀的用法,手心也被镰刀柄磨的发疼。两亩地,在杜青羽眼里突然变得那么的长。
“小妹,你慢点割,大姐这边割完就帮你去阿。”
杜青河知道小妹也要下田的时候本想拦着的,小妹是个读书人,从小就是在学堂里坐着的,哪里下过田,生怕她吃不了这个苦。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族长大姨给拦着了,大姨还说,说不定她这一下田,读书上头的事就开窍了。
杜守意至今还没忘了请夫子那天,县里的教谕对她说过的话,字字扎心。
说杜家女本出身草根,却偏偏不通俗物,好高骛远,处处模仿高门世家的作风,连文章也要学那富家子弟一般华丽锦绣,却画龙不成反为虎,最后反而丢了农家子原本质朴的品质,白白惹人笑话。
这些话她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
起初每夜的噩梦连连,梦见杜家最有出息的童生当了一辈子老童生都没能考上秀才,沦为四里八村的笑柄,杜家子弟们也有样学样,一个个都养成了懒婆娘。
幸好,幸好跟梦里的不一样,她杜家童生不用人说,自己就肯下地农桑,那桑基鱼塘如今被周围的村子学了个遍,更不论那造纸术,饶她一辈子再没见识,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她杜家一定会兴旺起来的。
从今往后他们杜家子弟不只要要会读书,还要识农桑,绝不做那忘本之人,定要做个真正的耕读之家。
“青羽……”
隔了几块的田地的上的族长在招杜青羽过去。
“大姨,叫我什么事?”
杜青羽忙过了去,还贴心的提着自己特意准备的金银花茶,准备孝敬她老人家。
族长本来看着杜青羽脸上蒙着的面巾越看越不顺眼,但顺手接过杜青羽递去的茶,喝上一口,就瞬间不气了。
“咦?这是什么茶?”
杜守意又喝上一口细细品味,觉得心里凉爽了许多,仿佛凉快了许多。
“这是金银花茶,现在喝正合适,消暑气。爹娘姐姐,过来喝点茶吧,歇会儿。”
几个人轮流喝了几杯金银花茶,茶罐就见底了,下次一定要用个更大的水罐装茶。
“青羽,你去族学一趟,跟夫子道个歉,孩子们这几天先不读书,让他们来田里干活。”
“大姐,这不好吧,会不会耽误了孩子们读书?”杜守心不太赞同。
“不会,咱们是农家人,咱们的子孙将来不识农桑那岂不是笑话,我算是想明白了让他们读书识字更多的是让他么懂点道理,将来不被人欺负了去,真指望他们个个考状元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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