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珺扶着彩绣彩珠的手,迈步跨过积雪的门。
“玉珺小姐慢些。”身后传来流桑的笑声,玉珺忙转过头去看,却见是夫人身边的流桑捧着一把伞来了。
彩绣彩珠忙对着流桑笑着道:“流桑姐姐怎么来了?”
流桑将手中伞递过去,对着玉珺与彩珠彩绣道:“是夫人命奴婢来送伞的。”
玉珺疑惑地看着流桑:“送伞给我吗?我有伞的。”
流桑低头温柔一笑:“夫人说,待会儿怕是要下大雪,恐怕你们一把伞不够,特意命奴婢送来的。”
那守门婆子见了,便知道,夫人也是默许玉珺小姐来探望萧姨娘的,对夫人这份大气颇为敬服,便忙对着流桑巴结道:“夫人心善,知道小姐冒着风雪来不容易,还命流桑来送伞,进来喝杯茶吧。”
流桑见守门婆子这么热络,恐她有求于自己,忙笑道:“我还有其他差事呢,就不喝茶了,玉珺小姐快进去吧。”
玉珺闻言一笑,便命彩绣收了伞,忙踏雪往馆内奔去。
透云馆内,萧姨娘已经醒了过来,独自撑起身子,卧在暖乎乎的被子里,睁着眼看屋子里头,只觉得浑身有了点儿劲儿,但总还是虚软,虽说身子虚软,但精神还是清明的,屏风外侍候的丫鬟蕊双听到动静,忙端了盏茶来,奉送到萧姨娘身边,蕊双对着萧姨娘笑道:“姨娘醒了。可睡了整整一天了呢。”
萧姨娘看着蕊双的笑容,无限感慨,伸出手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对赤金金丝镯子,感叹道:“这镯子,是徐观主送我的,我一直戴着,纵然他被斩首,我也不曾褪下它。转眼就是二十年了,蕊双,你跟着我也有二十年了吧。”
蕊双笑了笑,“姨娘怎么说起过去的事儿了。徐观主的事儿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整个京城,还有几人记得?姨娘别想这些伤心事。”
萧姨娘的两道细长的弯眉舒展,看着蕊双笑道:“昨儿我梦到徐观主了。他站在我身前,黑蒙蒙里头,他穿着朝云观的道袍,提着灯,替我照着往前走的路,跟我初入道观的时候一样。”
蕊双闻言,红了眼眶。
萧姨娘留下眼泪:“我初入道观的时候,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儿,道观的门槛比我个头都高,夜里走迷了路,就是徐观主提着灯,引我回房的。”
萧姨娘道:“昨儿我梦见他喊我名字,说要像从前那样替我打灯笼。蕊双,我快走了,你要照顾好小姐。这两套赤金镯子替我收进棺材里陪葬。”
蕊双泪如雨下:“姨娘说这些做什么,陈年往事值得提吗?老爷待姨娘这么好,玉珺小姐也才这么七八岁,姨娘你可要保重身子啊。没了您,玉珺小姐一个人在这文府里头怎么活啊。”
“我的身子我知道。”萧姨娘有气无力地看着赤金镯子,“我对不起文暮,二十年前,我就该随着徐观主一同赴死的。要不是他执意娶我,执意保我,我便不能苟活二十多年。我本该死的,他却偏偏为了我,吓得大夫人流了产。”
萧姨娘闭目泪流。
“娘。”玉珺冲门而入,被侍候茶水的丫鬟蕊梦拦下,蕊梦低声道:“小姐别忙,快将披风换下,这一身的寒气,一身的雪珠儿,可别凉着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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