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权利能让人迷失,自己是不是对刘瑾真得太过放纵了?自己是要他成为自己手中剑,但这剑可不是用来刺自己的。
简宁轻轻扇着手中的缂丝团扇,低低道:“陛下,刘公公管着那多事疏忽是难免的,你就不要生气了。”
简宁这般一说,正德更窝火了。
简宁越是懂事他越觉心疼。她来到这京城,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的,今日若不是自己去了,谁知那胡彦书会怎么样?
她与二哥就这么个义兄还能仰仗,若是被人害了,简宁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觉着是自己心眼小,还在瞎吃醋派人暗害她义兄?
毕竟刘瑾代表着的可就是他啊!
“刘瑾太不懂事了。”
正德的眼里泛着寒光,“朕这几年太过倚重他,他有些不知轻重了。”
顿了顿又道:“你义兄那儿,晚些时候朕会让人送些补品去。”
见简宁要说话,他摆手道:“是我管束不力,家奴代表着的是主家脸面,你莫说了,胡颜书莫名挨了打,朕若没个表态,天下士子会怎么看朕?”
简宁点点头,“陛下能宽待士子乃是我大明士人之福。”
“朕只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守旧,唉……”
又想起朝堂的糟心事了,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固守旧制,国岂能不亡?大明已到了变法的时候了。”
简宁心里一紧。
她不由看向眼前的少年天子。只见肃穆间稍透着一丝忧虑,硬朗的脸上露出疲惫,可隐隐间似又带着希翼。
这很出乎简宁的意料。
史书上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正德皇帝竟有变法的雄心?
“你今日那话说得太好了。”
正德道:“治国首先要治吏。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我大明死守太祖爷留下的家规祖训,不知变通,若干年后,必被时世淘汰。”
简宁点点头,“变发图存,乃是每个朝代都要经历的事。只是法要怎么变还值商榷。王安石变法至今被人诋毁,可王安石之法并无过错,错的是人非法。”
“此话怎讲?”
正德诧异,“都说王安石那法是恶法,怎到你这儿就成好法了?”
简宁心里冷笑。
王安石变法失败最大的原因在于太先进。德不匹配,何享尊位?放到治国上也是一个道理。
青苗法美国人都曾用过,人家为什么就成功了?只能说北宋的土壤有问题。
吏治不清明,纵然王安石本人清廉又有什么用?底下人打着变法的名义勒索百姓,百姓岂能不恨?
“陛下,一颗种子想要长成参天大树的根本在于好的土壤。其次才是雨水,阳光。”
简宁望着正德道:“吏治便是那土壤!王安石只知变法却不知因地制宜,不知出.台约束部下官员的条约,法就成了恶法!”
正德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可朝中与地方关系错终复杂,吏治又岂能是那么好治的?”
“一代人不行,两代人;两代人不行,三代人!”
简宁一字一句地道:“只要陛下有决心,给官僚们套上马嚼子,变法必成!”
顿了下又道:“不过我等也要吸取王安石变法的经验,徐徐图之,治国如烹小鲜,操之过急,反弹甚大,就从海贸做起好了!”
想起简宁给他说的简略经济学,正德沉思了一会儿,道:“嗯,说来道去的,首先还是得有银子。”
说罢便是苦笑一声,“堂堂天子竟是如此窘迫,朕这君王当得也是窝囊。”
“陛下已走了第一步了,下面只要将每一步走好便是了。”
简宁鼓励道:“刘公公有时虽有些轻狂,可对陛下却是忠心。他无人可依靠,只能依靠陛下,且也有些能力,陛下可将海贸之事交他统领。待有钱了,再派两名文官与内官负责督造建桥,建船等事。”
她抿嘴一笑,“总要让百姓获利,陛下才能得天下人支持不是?”
正德的心情好了起来,拉过简宁的手道:“古人都说娶妻娶贤,得一贤内助,家门无祸事。云舒,朕能遇见你,定是上苍垂怜。自打你来了我身边,我|日子过得快活多了。”
“难道陛下以前不快活么?”
“那哪里算快活?”
正德摇头,“我也不是傻儿,外面怎么说我,我会不知道?我继位时也想秉承父皇遗命,复太祖,成祖之荣光,中兴我大明。可你也看见了,朕虽是天子,可在朝里却是步步维艰。那些守旧的臣子哪里容得我说些意见?莫说是海贸了,就是军制改革他们也不许。呵呵,当真如司马公所言,天下熙熙皆为利往。那些喝兵血的人岂能让朕如愿?”
简宁惊呆了!
这熊孩子还知喝兵血的事?!
她呆愣了半晌,才面色古怪地道:“朱厚照,我发现你真是大智若愚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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