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期蹲到双腿麻木,终于起了身,从休息间往外走。
八月初的天空布起了阴霾,风雨欲来。沈如期刚走出去,见着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子,她往后退了两步,宋先哲走近了,“如期,天要开始下雨了,今天先暂时不拍摄了,我带你回去。”她作势跟在他后面离开。
走了没几步,雨滴开始落下。
他们加快了步子,突然沈如期感觉整个身子被拽到一边,巨大的冲力摔倒在地面,钻入鼻尖是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她被紧紧抱在某个人的怀抱。
耳边轰鸣着脚步声,喊叫声,雨水的淅沥声,她浑身湿透了,血腥味钻到脑子里像是要爆炸,奋力睁了睁眼睛,落入视线是围上来的人群,混入泥水里的红色像是死亡的征兆。
她使劲想站起来,但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脑子里闪过一个个零碎的片段,她张了张嘴唇,想喊出声来,但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昏沉了过去。
醒来,睁眼,是在一间白色的房间,有消毒水的味道传来,她坐起身子,从床上起来,身子晃了几下,她扶了扶额头,才发觉脑袋上缠了一层层白色的纱布,有细微的疼痛在神经蔓延开来,身子还是乏力得很,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床边,有护士走上前来,“沈小姐!”
沈如期紧紧蹙着眉头,零星的片段在脑海里渐渐清晰,她挣开护士的手臂,“我要去找秦绍恒,秦绍恒在哪里?”
疼,很疼,脑子里像是有人拿着钻机搅动。
她想起来了,在架子倒下来的那一瞬,是秦绍恒冲上来抱开了自己,那架子砸在他的腿上,血,他流了好多血,她害怕极了,心底的恐慌颤动她整个人,护士还死死压着她,“沈小姐,您刚轻微脑震荡,情绪千万不要过于激动。”
但她真的很害怕,比当年她坐在家里收到父母死亡消息的时候还要更加害怕,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只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失控了,她奋力挣开,嗓子都染了哑色,“我要去找秦绍恒,你放开我。”
宋先哲走进来便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她的头发凌乱,宽大的病号服被扯着爬满了褶皱,挣扎叫喊着,他手里拎着保温的汤,慌忙放下,他一把把她扯入怀里,她还在挣扎,她抬头,他才发觉,泪痕布满她小巧的脸上,蜿蜿蜒蜒,她见是他,停住了挣扎,安静了下来,眸子里深得能盛一汪海洋,“宋老师,能不能带我去找秦绍恒,我...我...”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恐惧让她失控,鼻头一酸,眼泪不住掉下来。
如果秦绍恒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宋先哲听到她的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猜测让他觉得不安,可落瞳她委屈的模样,如同一个拳头紧紧攥住了他的心,好像要呼吸不过来,但他还是开了口,“如期,你不要激动,我带你去找他。”
她愣怔怔点了点头。
宋先哲扶着她往病房外走,她乖乖顺着他的步子,浑身禁不住颤抖,脑子里只剩下恐惧。
手术在瑞康医院的二楼。这家医院不仅在整个沪城乃至全国都排行第一,各科室都有顶尖的团队。
手术室外,沈如期见到了不安踱步的萧惠恩。她走上前,“萧小姐...”
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颊,她紧紧蹙着眉头看着萧惠恩。
因为事出突然,宋先哲完全没有时间阻止,他将沈如期护在了身后,“萧小姐,动手是哪家的教养呢?”
萧惠恩冷哼一声,“怎么?沈如期,你这么快就找到了新欢,亏绍恒为了救你,连命都可以舍了,你配吗?”
萧惠恩眸子染了猩红凝目看着她。
沈如期从宋先哲的身后走出来,表情冷淡,“啪”一个巴掌回打在萧惠恩的脸上,“萧小姐,当了两年的白莲花,暗暗较劲了两年,终于肯撕破了脸皮?不知道你有什么立场教训我呢?再怎么说,我都是名正言顺的秦太太。”
“秦太太?”萧惠恩冷冰冰的视线略过她,“你这秦太太的位置怎么坐上去的?想必不用我说吧。我原本以为你能本本分分守着这位置,如今你让绍恒陷入这么生死攸关的境地,你凭什么还要坐在这个位置?”
当年秦绍恒娶了沈如期的时候,萧惠恩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以为她在秦绍恒身边十年,只要她坚持下去,安分守己待在他的身边,秦太太这个位置会是她的,为了他,她收敛了利爪,忍着快要撕裂她的妒忌,扮着和那个人一样乖顺的模样,他总会看到她的,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还会冒出来一个沈如期,她以为他对沈如期不会有感情,分开是迟早的事情,她只要等着,乖乖等着,可是,他竟然会舍了命去救沈如期,这让她很慌张。
宋先哲上前,“萧小姐,那是场意外,谁都不想发生的。”
萧惠恩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嘲讽“怎么?沈如期,你的奸夫这么快就给你出头了,你又使了什么狐媚的手段把一个大明星迷惑得神魂颠倒的,沈如期,你还真是有本事,是我小看你了。”
沈如期拉住宋先哲,“宋老师,这是我的私事,我可以解决的。”
宋先哲哑言。
沈如期心里泛了一层又一层的苦味,虽然这是场意外,可是,秦绍恒是为了救她才受伤躺倒了手术室,萧惠恩那么爱他,怪责她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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