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记当铺,人来人往,有哭的就有笑的,真是看尽人生百态。
“当家的,这可是我最后的嫁妆啊!”一脸凄苦的妇人哭着出来,“当初,你说买猪仔儿,猪仔儿没见着,怎么又把……”
“啊!”妇人被她丈夫踹倒在地,头正磕在门槛上,随即被拽着头发拖了很远。
有人小声议论。
“这不是老马家老二马栓子么?听说他家老大才出来没两天,人又进去了?”
“可不是。我听说,老马被气死了,马老婆子也活不过几日了。这马栓子因为赌钱,败光了田产,卖了屋子,卖了大闺女,这下又卖了他婆娘的嫁妆。”
“他胆子真大,私自变卖嫁妆要挨三十大板的。”
“他婆娘不去告,谁管?”
“你们不知底细,”一婆子叹道,“他家二丫头才要说人家的,这马栓子诓了他婆娘把嫁妆过于他名下。可怜这二丫头长得水灵灵的,怕是也要被她爹卖了哟!”
“真是造孽哟!”
众人摇着头走远了,只剩下那凄苦的妇人躺在一边喘气。
郑悠然气得牙痒痒,走过去扶起那面色菜黄的妇人:“你没事吧?”
妇人抹了抹眼泪,扶着墙站起来:“没事,略歇歇就好了。多谢姑娘!”说完扶着墙慢慢地走了。
叹了一口气,古往今来这种事何其多,本人不反抗,一个外人能做什么?
郑悠然正要离开,低头一看,一根成色不好的银簪落在脚边,于是追了上去,可穿了好几个胡同也没见那妇人身影。不由得感叹:“被打成那样,还能走那么快?”
“你是说马栓子的婆娘吧?”刚才那个婆子笑嘻嘻地开了门,倚在那里,“你从这里拐过去,胡同里第一间,门上披白的就是她家。”
“大婶儿好眼力,您怎知我要去找她?”郑悠然来了兴致,围观群众那么多,她是如何认出自己,又如何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找那可怜的女人?
“不瞒姑娘,我是给人说媒的,没有哪个漂亮姑娘能逃得了老身的眼。人群里,漂亮姑娘就俩儿,那一个是王员外家的小幺儿,那孩子断不会管这闲事。只有你边听边咬牙,一看就知你是个热心肠。”见郑悠然不住点头,一时得意,话更多了:“我劝姑娘你莫管那家的事,即便是咱们县老爷也没辙。”说完又关了门,很是看了她几眼,喃喃自语:“这姑娘长得不说多漂亮,却让人十分舒服。”
嗯?那媒婆在夸自己好看?她没听错吧!哈哈,其实她也发现了,这几日脸白了不少,加上饮食得当,气色确实不错。边想着,边高高兴兴地去了马栓子家里,那门没关,从里面看去一片破败景象。一个极瘦弱的少女正浆洗衣服,衣绳上还晾着几件刚洗的衣服,屋里传来老太太特有的咳嗽声:“滚,滚,滚去做饭,想饿死,我,我不成?我栓儿,娶了你,真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马婆子说话有气无力,连骂带喘的,足骂了半盏茶的功夫。
将死之人,还有这精力?郑悠然嘴角抽了抽,可见这妇人平日里没少受气。
妇人也不敢回嘴:“娘,咱们家里一粒米也没有了,白面也被栓子拿走了。要不,你先凑合着吃点糙面饼?”
屋里传来杯碗破碎的声音,老婆子骂:“臭婆娘,你跟那死丫头偷吃了白面罢……”想是骂得急了,咳了几声,嗓子一紧,嗷一嗓子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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