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只是消消食,也没打算在寺里午休,就准备回去了。
离开的时候见到了主持,也是昨晚上的老僧人,不知道是被叮嘱过,还是本就通透,昨晚的事情,半个字都没有提。
临走的时候,小草还是双手合十对着主持一揖,“多谢大师了。”
“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施主心地纯善,救人治病,功德无量,菩萨会保佑你的。”
小草笑了笑,没有多言。
“开平卫的人也都已经走了吗?”
“是,天明之后就已经离开了。施主救治的人也已经醒过来了,看上去还不错,施主妙手回春。”依旧不忘夸赞小草一句。
“萱儿……”
“来了。——大师,我便先告辞了。”
“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今日的朝堂并不太平,宣仁帝少有的震怒。
魏亭裕从周群山离开之后,甚至没回平阳侯府,直接去了督司,而督司就设在皇宫内,将有些东西整理了一番,然后就呈递到了宣仁帝案前。作为直辖于皇帝的官署,在事情揭露之前,内阁的臣子都基本上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亭裕呈上去的东西,一共四样,一本账册,一本记录册,还有一份乃是他写的奏疏,以及一堆作为证据的东西。
这第一样,前一半记录的乃是江北(祈江以北)三个都转运盐使司大大小小的上百笔账目,看着数目倒是不多,问题是,这是乃是私账而非公账,且仅仅是一年份的。
原本应该由官府发放盐引,商家凭借盐引拿盐再进行贩卖,然而,有那么大批量的盐,被隐瞒下来,没有盐引,流出去成了私盐,运往各地谋取暴利。
私盐并非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自然讲究一个关系深厚。
江北将近一百三十个府,向来以富泽著称,设有三个布政司,三个都转运盐使司,府州县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关系庞大,错综复杂。
那么多的私盐,是被谁给吞了?
这后一半,记录的就更为复杂一些,哪年哪月哪日,由什么人送了什么东西给某某,转头,又有某某送了什么给某某某,再有某某某又以什么名义送给了某某某某的某样东西,花样倒是多得很,而最后直指皇城中的某家,而这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跟敦王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比如说原家,敦王外祖母母族,据说去年敦王的外祖母送了一批价值不菲的珍宝;又比如,太常寺的一个少卿,乃是敦王的连襟,其妻是敦王妃的一个庶妹,可是夫妻二人却给敦王妃的父母送了一只看似铜铸实则里面纯金的巨龟,另外还有敦王的某个侧妃、侍妾家里……
尽管没有点名明,但是意思一起很明显了。
而这第二样东西,那就更有意思了,整个祈朝从三品及其以上的官员,几乎全部子在列,还有少数的四五品官员,前面的不用说,都是祈朝的重臣,而后面的,那都是被宣仁帝看重的,不仅是皇城,还包括地方。
记录了从他们入官场,到目前为止,人生履历,乃至家眷,重要亲属,重要的人情,每一个人差不多都有三张页面,从上面的笔墨来看,记录的时间还不一致,明显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加上去的,册子里最早的记录日期,可以追溯到三年前,最初写下的内容也是最多的,大部分人前面年几十年都囊括了进去。
有的人三张页面都快记满了,没多少留白了,而有些人倒还有大半的留白。
留白少的,几乎都是武将,以及文臣中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
就算是不懂的人,都能从中看出一二东西。
如此关注祈朝的官员,而且看情况,还不是祈朝自己人,祈朝以外的人,那是什么人呢?
这上面最为特殊的人其实还不是这些,而是写在最后的一个人,姓黎名若水,是厚厚的册子中唯一一个的女子,不仅用了最多的篇幅,记录下了她所写下的所有诗词,还画了一张她的小像。
要说宣仁帝在看前面的内容时,脸色那叫一个黑沉,不仅是叫不知道哪儿来的人窥探了这么多东西,还因为上面本身的一些内容,也着实叫人恼怒。看到最后的时候,宣仁帝的嘴角却忍不住的抽了抽,这叫什么玩意儿?怎么着,这背后,还是个挚爱风花雪月,讲究诗情画意的野心家?
对于黎若水的大名,宣仁帝也知道,不过,他对这姑娘却兴趣缺缺,就算黎若水写出来的诗词,有包含博大情怀,甚至是壮志豪情,但是吧,出自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内宅姑娘之手,可就显得空乏虚假了,当然,有些时候那些称赞祈朝河山的诗词,宣仁帝倒是有兴趣听一听,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听的那一刻,多少还是能让人心情舒畅。
将这两样东西丢到一边,又看了魏亭裕的奏疏,上面简明扼要的写了发现以及找到东西的全过程,通篇下来,就没有一句废话。
要说宣仁帝还就喜欢看这样的奏疏,不费时间,直抓重点。
最后再是那些足以证明这些东西真实性的最有力证据。
魏亭裕本来在督司等着宣仁帝的召见,毕竟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会不过问两句。
而且,江北的私盐,跟汇集到敦王手上的,就不成等,敦王背后没多大势力,手都伸得那么长,贪了那么多,其他人会不动心,会完全没有参与进去?
那么为什么只有敦王一个?魏亭裕在等着皇帝问责。
然而,一直到上朝,一直到散朝,一直到宣仁帝御书房召集几位重臣议事,他都没有等到召见。这一整上午,都算是空等吧。
现在是逢一才会有大朝,而今日恰好是三月十一。
文武百官齐聚,宣仁帝什么都没说,直接将敦王拎出来,让后将册子丢给他。
敦王昨儿被小公爷揍得老惨了,结果后面发现身上根本就没有伤,虽然真的是痛得要死要活的,也不敢找老子告状,不过,这事儿不说,范无过假借开平卫以权谋私这事儿,绝对不能放过,只是“动弹不得”,才不得不等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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