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下人都不是那种签了卖身契的,因为沈拂不喜欢这样的限制。所以虽然早些时候有被买进来的丫鬟、小子,沈拂都会问了他们的身世和喜好,还了他们的户籍。在沈家领酬做差,还可以跟着沈家人学识字,像是决明还跟着沈况学了药理。药房的药农也学了不少,要不然药田里面的活也干不好。
所以这便是沈家下人对主家忠心的原因。
温嬷嬷的眼光不错,云馨也是从小在沈家服侍的,熟悉沈家的规矩,而且做事情会变通。
比如虽然知道李珺喜欢舞文弄墨,到了那夜深的时候,也不任由着她一直看,会掐了时辰,提醒她早些休息;李珺贪玩,偶尔去药田里帮忙、或者外出云馨也都会细心地多带着一件衣衫或者鞋子替换。
如此温嬷嬷便放心多了,直到临近过年前几天,温嬷嬷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外甥家。
李珺也是,把自己的好东西翻箱倒柜地收拾了几个箱笼,给温嬷嬷带着。温嬷嬷又偷摸地给她留下。被李珺发现了,哭着喊着要亲自送着去。许氏知道了也去劝了温嬷嬷收下,温嬷嬷推脱不过,这才作罢,说当是李珺存在她那里的嫁妆。
老幼两个又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众人也不劝说,有几个小丫头常跟着嬷嬷的也哭了,还凑钱给嬷嬷买了她最喜欢吃的糕点,嬷嬷的牙不好,也没敢买太甜的。
要不是沈管家来提醒,还要絮絮叨叨再说会子话,最后还是趁着太阳没下山,把温嬷嬷送出了城。
因着要过年了,院子里其他人都忙活起来。
李珺百无聊赖,在在松鹤院里晒着暖阳发呆,突然听见三树爷爷在念《消寒歌》,后面跟着小三树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穿着棕色的对襟小袄,一边拍手一边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李珺顺口接下去,祖孙俩合都回头看她,三树爷爷还不好意思地打着招呼:“小小姐,打扰您休息了吧。”
三树爷爷捧着两个银烛台,应该是要弄供桌。
“没有没有。”李珺连连摆手,三树也看着李珺,黑溜溜的眼珠衬着他圆圆的脸,两只手上各拿一根红烛。
三树爷爷不知道怎么话又多起来:“明个就是除夕夜了,这府里府外洒扫门间,去尘秽,净庭院,钉挑符,贴春牌琐碎的事情多得很,大爷和夫人把松鹤院里的好些事儿交代的给我们爷孙俩了,老身先去忙了。”
李珺应声点头:“您去忙吧。”
三树还好奇地看着李珺,李珺也对他笑,“三树,不去帮爷爷?”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也跟了上去。
李珺突然想起,才进大冬那几日画的《九九消寒图》还没填完,于是又在书桌上寻了来,只画到二九,算算现在已经是五九了,这日子过得还真快。
“日冬至,画素梅一枝,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深矣……”
除夕夜,照样一大家子聚在松鹤院里,杳庄上带回来的果酒正好今日派上了用场。沈拂问道:“珺儿可要来一杯?”
“珺儿就别喝了吧。”许氏有心拦一拦。
“不,珺儿要喝。”李珺跳起来。
众人合都笑了,沈拂开了坛子第一个给李珺倒上。
浓浓的果香肆意弥漫。
沈况把另外两只碗也摆上,学着李珺道:“我们也要。”
沈拂摇摇头笑道:“都给你们满上。”最后还是沈管家接了过来,给满桌人都斟满。
“来来来少者得岁,贺之;老者失岁,罚之。”沈拂第一个端起酒碗喊道,李珺捧腹。
“这儿女们又长了一岁,我们是老了。”沈拂同沈管家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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