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兄有神镰啊!神镰殊异人人得见,不过三十亩禾粟,你哪里需要旦公子帮手。更何况……”说了一半,小穗儿突然住口,眼睛在李恪和旦之间飘来飘去,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理由,一并说出来,藏着掖着作甚?”
“污人清白的话小穗儿不好说,还是我自己来说。”旦冷哼一声,“那些嚼舌根的认定我的行径不同以往,必是别有所求!也就是说,翁早知你得了神镰青睐,这才遣我过来帮活。”
“这怕不是疯了吧?”李恪觉得大开眼界。
因为严氏往年向来不许儿子“近农桑庖厨事”的关系,李恪并不知道除开雇佣,秦人其实很少会去别人家的田里帮活。
尤其在自家劳力不足备的情况下,更不会免费跑去别家帮忙。这一点与两家关系是否亲近无关,即便是姻亲兄弟也不见例外。
因为民以食为天!
秦时农业生产力低下,多一分收成便代表着转年家中能少挨一天饿,相比之下,美德却不能用来当饭吃,穷则独善其身这句话,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所以旦昨日来帮李恪,郑仑不过随口煽点几句,乡里们就信以为真,差点给李恪安上个“诓骗良善”的名头,得亏后来烈山镰出世,让郑仑编造的谎言不攻自破,李恪才算度过了危机。
可也正因为烈山镰的出世,旦来襄助李恪的事情就多了另一种解释。
两家历来亲近,里吏妨又以侠义自居,或许做不出强夺之事,但眼热什么就不好说了。
而且世人皆说神物有灵,恃强不见得有用,事关重大,与其冒险,他不如叫自家长子去李恪家帮活,借此来博得神镰的好感。
这基本就是流言的主干。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听着小穗儿娓娓道来,也听得李恪哭笑不得。
“那编流言的人倒是心思缜密,提前就把所有疑虑都给堵上,难怪乡里们会上当……可他怎么就不想想,神镰毕竟是我请下的,旦便是做得再好,想要田齐代姜也不容易吧?”
“大兄说的,里吏……那编造之人也想到了。里吏昨夜在家烹狗摆案,有人看见了,供桌正位上摆着神镰,一家人恭顺下拜,摆明了打算诱之以利。”
李恪狠狠地瞪了旦一眼,瞪得他恨不得寻个地缝就钻:“你家居然……”
“我与翁媪都说了,烈山镰是你从古籍中寻来的作法,又是展叔亲手做的,与鬼神无关。但翁媪非说神物是借你之手下凡,务必虔诚……”
李恪彻底没话说了。
秦人笃信鬼神,而且相信神物有灵,秉持的还是人性,各种祭拜、祷告还有驱鬼的法子都与后世不同,充满了喜感。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随着神镰的影响与日俱增,竟有人能借着鬼神之说,把污言秽语编排到旦和他的家人身上。
这可是极严重的指控,因为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只要关于神镰的传说不消散,里吏妨身上的污点就洗不干净,简直是百口莫辩。
作为近日“苦酒里大事件”中最无辜的当事人,李恪心里很清楚,这次流言明显就是田典一方对郑家那件事发起的反击。
可气的事,也不知田典那头按了什么心思,编个故事居然又把李恪稍带上了。
李恪心底愤愤不平。
在他看来,里典和田典哪边都不是好东西,相互争斗的时候非把他一个小小的黔首夹在中间拉拽!难道他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他准备咬人了!
“本想着息事宁人,你们却非把主意打到旦身上……”李恪低着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你们做得,就别怪我给你们捣乱,毕竟说,子曰,礼尚往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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