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
真的相信就好?!
王黎暗中舒了口气,抬起头来,温柔的看着灵儿:“灵儿,愚兄不善言辞,平素与你交谈也很少谈及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既然问到愚兄这个问题,那么愚兄也想问你一句话,你还记得愚兄当日在京城时和伯父说过的话吗?”
灵儿痴痴的看着王黎,音若雏鸟,莺声呖呖:“红枫初夜识泥鸿,一宿姻缘逆旅中。”
王黎点了点头:“是的,红枫初夜识泥鸿,一宿姻缘逆旅中。灵儿,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吧,一场林间的相遇,让愚兄认识了你,也喜欢上了你。与你是否是伯父的女儿,或者是什么金枝玉叶,还是小门小户的女儿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愚兄只是很单纯的喜欢你!”
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悄悄靠近的皇甫坚寿撇了撇嘴,这还叫做不善言辞?傻妮子,男人说的话你也信?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要相信王黎的那张嘴!
灵儿却仿似骤然活过来一般,一双眸子中又有晶莹亮起,一缕神采在眼底一闪而逝:“兄长,假如灵儿希望你放弃现在的事情,灵儿愿与你远走高飞,从此男耕女织不再过问这世间之事,你愿意吗?”
啊?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看来灵儿还是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与伯父对敌,这件事终归还是绕不
过去啊!
王黎苦涩一笑,叹息了一口气,指着巷陌中的积雪说道:“灵儿你可知这下面是什么?”
“积雪!”
“不错正是积雪,可是积雪的下面呢?“
“积雪的下面?”
“嗯,积雪的下面你就不知道了吧?愚兄告诉你,这积雪的下面是原来的巷陌,也是原来的阴沟、下水渠。巷陌中杂草乌苔,阴沟里污泥老鼠,原本是污秽之地。可是,现在一场大雪就将这些肮脏的东西覆盖在下边,人们眼中再也看不到它原来的本色,看到的只有皑皑的积雪和那洁白的世界。
而今的大汉朝看上去就像那白雪一样,太平道已然覆灭,三张授首,但是,杂草就是杂草,污秽依旧污秽,朝中的气象并未有丝毫的革新,贪腐之风依旧日盛。
《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愚兄自问算不上什么达者,可是灵儿,你说此刻愚兄能够独善其身吗?
好男儿志在四方,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有些事愚兄不会做,有些事愚兄必须做,哪怕到头来头破血流,哪怕到头来一场空!”
王黎徐徐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愚兄知道你和兄长一般,不愿意与伯父对立,你夹在伯父与愚兄之间确实非常为难,愚兄都能理解。但是,你放心,愚兄保证今生绝不会与伯父为敌!”
“兄长,你确定不会与阿翁为敌吗?”灵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彩,转瞬又黯然下去,“可是兄长,如果你一旦举事,阿翁必然会现在朝廷一边,到时候灵儿又该怎么办?”
王黎叹了一口气,虽说在西汉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就已经提出了“三纲五常”,其中就有夫为妻纲之说,但一则灵儿此时尚未过门,二则灵儿敢爱敢恨完完全全的一个新时代女青年,三则王黎毕竟拥有一千年以后的思想,又怎舍得将那些所谓的枷锁套在灵儿的头上。
看着庭院中的落雪,王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中平六年,灵帝薨逝,董卓乱朝,十八路诸侯讨伐董贼,大汉至此分崩离析,眼前顿时一亮:“傻丫头,你只需做好你自己便是!愚兄与你起誓,愚兄绝对不会亲手颠覆大汉!”
灵儿抬起头来,一双柔荑香汗微出,声音异常的颤抖:“兄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如此一来,你便要再等愚兄个三五年,你愿意吗?”
灵儿如释重负,霍然抬起头来,轻轻擦拭掉眼下的晶珠,紧紧的握住王黎窗沿边的手,坚定的说道:“愚兄,你愿意为了灵儿改变你的想法,灵儿愿意等你!不要说三五年,哪怕就是一辈子,灵儿也愿意等你!”
额,貌似灵儿会错了意?王黎苦笑一声,呆呆的看着窗前那张笑颜。
……
“兄长?”
“恩?”
“灵儿要走了,让灵儿给你跳一支舞好吗!”
“嗯!”
雪花落,梨花开,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漫天的落雪仿佛千万朵洁白的梨花纷纷扬扬飘落地上,又似多情的天女不忍人间的别离,轻轻的抖动着白纱,飞舞人间久久不愿离去。
皇甫坚寿背靠着大树手捧长笛,一曲高山流水吹得宛转悠扬,如高山清泉,似林间黄鹂,幽雅而轻快。
灵儿曼妙的身姿软如云絮,柔若无骨,轻盈的如同一只乳燕在树下、在雪中来回穿梭。白色的深衣和淡黄的狐裘在双手的挥舞中时而如一条直线怦然炸开,时而如一条银蛇陡然回转,时而似花间的蝴蝶展翅欲飞,时而又似深山的明月清韵空灵。
裙裾飘飘,步步生莲,那仙女凌波一般的舞姿深深的印刻在巷陌中。
天色渐晚,天空也越来越昏暗,雪却越来越大了。
伊人已经飘然远去,王黎依然不愿离开,只因,庭院中还残留着那纤细的脚印和芬芳的清香。
多情只有庭院雪,犹为离人舞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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