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奔出帐外,只见帐外的士兵如痴癫一般,双手颤抖的握着刀剑跪于尘土中,嘴里念念有词,身如筛糠面似黄土,紧张的望着半空。
半空中,数十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破漆黑的帘幕,白色的痕迹仿佛一把把银色的长剑将天空劈为两半,又像是一把把巨大的刷子用力的刷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光芒,转瞬消失在夜空中。
众人一时惊呆了!
天狼犯界,白石无踪!
刚才众人还说这是汉贼谣言,可是这脸怎么就打得那么及时,众人甚至都能感到脸上火红火红的,一阵阵的生疼。
天狼犯界,白石无踪。随着天空中的那一道道白色的光芒消失不见,这句话再也不是军中的谣言,而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事实!
边章看着天边的流星雨和跪伏于地的西凉士兵,嘴里喃喃的叨着这两句话,双目失神冷汗叠出。当谣言变成事实之后,他还能拿什么向军中的羌族将领和士兵解释?他还能拿什么去安抚自己的部队?
没有,绝对没有!
饶是他颖悟绝伦智深如海,他也没有一丝
办法。因为,白石那是所有羌族儿郎心中的圣地,容不得任何人玷污的信仰!殚精竭力的谋划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发力,他就已经败了,他的军队已经没有了军心,美阳会战?那只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边章无神的看着还在地上祈祷的士兵,无力的摇了摇头,拖着双脚缓缓向营帐中走去。
蓦地,营门外一声炮响,三支寒镝齐鸣,数朵绚丽的白莲在半空绽放,印证着西凉主帅心中的不宁,无边的黑夜中扬起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脚下的大地颤动不已。
旌旗滚滚,惨叫连连。
一员骁将头戴紫金兜鍪身披暗黑披风手握一把丈余长的钢刀,在人群中横劈竖砍纵马飞驰,刀尖淌血嘴角狰狞。
“边章小儿,哪里去?”
一声怒喝穿透前方重重的人群,恍若从地狱里冒出来一般,凄厉幽深摄人心魂。边章眉头一抬,只见那把钢刀泛着冷光亦如风一样窜至眼前,幽寒森然。
还来不及躲避,身旁一方马槊如蟒蛇捕食一般刮过一阵寒风,一道身影猛然从身侧窜了出来挡在身前,炸雷滚过耳边。
“董卓逆贼,休伤吾主!”
韩遂、北宫伯玉等人急忙将边章拉开,闪到一边,前方十余步远处刀光剑影、黄沙漫漫,一对良将隐匿尘雾中,那柯木智已纵马飞奔迎了上去,和董卓已经战成一团。
但见:
一个头戴紫金兜鍪,身披暗黑披风,一杆大刀左砍右劈神出鬼没,一个头绑白色巾带,身着灰褐狼袍,一方马槊横格直刺飘忽不定;一个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一个是数历荒原的野狼;大将只为杀敌,野狼努力求生;两人正逢敌手,一对骁勇战将。
二人放开手脚,刀来槊档,槊去刀横,只杀得汗流浃背,遍体生寒。
斗不上二十合,柯木智须发俱张,蓦地长啸一声,双臂高高扬起奋尽全身之力,马槊从天而降,仿佛夜间那空中的白石一般,倏地闪过一道光华猛地砸向董卓。
“当!”一声巨响,马槊重重的砸在刀背之上,掠起寒光四射星落点点。董卓只觉得全身酥软,在马背上晃了几晃,差点没有栽下马来。
一槊逼退董卓,拔马回转大营见众人兀自惊疑不定,柯木智马槊一横高声怒喝:“大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柯木智马上横槊威风凛凛,可惜配上他那极丑的容貌,却并不像是天将临凡,倒似恶鬼出没人间。
那恶鬼一声怒喝,如霹雳炸响,边章及韩遂诸人一个激灵,恍然回过神来,急急跨上战马落荒而逃,沿途的西凉士兵也纷纷加入逃难大军。
“杀!”
马蹄滚滚,杀声阵阵。
边章、韩遂拔马在前,董卓、鲍鸿追赶在后。
一时间林间伏兵齐出,数万大汉将士一队队、一列列,头戴暗黑兜鍪手执利刃钢刀,如同无数的厉鬼从那幽暗的丛林中冲杀出来,叫嚣着,劈砍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金戈盈耳,哀鸿遍野。无数的刀剑撕破了西凉大营的安宁,无数的羌族儿郎成了汉军的刀下亡魂。
……
有人说,凉州就像一个更年期的女人变幻莫测。也有人说,凉州更像是一张娃娃的脸总是说变就变。
夜晚的时候,寒风来袭,仿佛冰峰寒原一样冰冷,滴水成冰冷入骨髓;白日的时候,太阳高照,又如火山烈焰一样炽热,挥汗如雨铄石流金。
但,今夜的凉州则更像是一只饕餮,它那只张开着的血盆大口无情的吞噬着边章的希望,吞噬着羌凉的男儿,吞噬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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