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照民送宋都头出了皮家大门,递向宋都头一锭银宝,嘱咐道:“欢儿过错,生前遭罪已了,后事家人不顾多少可怜,还望宋兄帮着好些打点。”
宋都头一愣,没有去接,面上有些悔过道:“是我下手过重,有愧,有愧,自当厚葬欢儿以做赔罪。”说罢,宋都头最后冲着皮照民重重一抱拳,便自离去。
望着宋都头远走背影,皮照民将元宝收回怀中,又掏出了一个布包,在手中握了握。布包中传出些许细碎翠响,被握皱的角落也露出了一些青色。皮照民低头将之拆开,看里头竟是几年前宋都头偷偷埋于皮家自用田地的破碎玉镯。再抬头,宋都头腿脚快的已经不见人影,皮照民抿了抿唇,终又将碎玉抱好收回怀中,并未归还。
今日考验,宋都头与皮李氏虽明显还各自有情,但皆不曾逾越。过去的事也就让它过去罢。后皮照民又寻了个角落将那布包深深掩埋,连同对二人旧事知情深埋于胸。
七日后,皮照民已做主又为皮家聘买了两名家丁、三个丫鬟共五人。两名家丁名唤赵东健、赵东康,本是亲兄弟俩,家中排行中间,上还有长兄、长姐,下有年幼弟、妹各一人,同岁二十刚出头,还未婚配,也是半坡村人,只是长约,负责守门杂役,同居于外院下房,有时招呼一声也可回自家住上一晚。
三个丫鬟都是邻乡人,皆为卖身,免姓后名红儿、杏儿,同岁十二,家中都各有年幼弟妹有经验照顾,分别在皮襄氏屋中、自己屋中,主要负责帮衬照顾皮襄氏及两屋中三个孩子,同居于皮襄氏所居主屋旁还空置的一间耳房;也有一人分给了皮李氏,原名唤盼弟,得皮照民改名为桃儿,一十四岁,独居于东厢院一进角房。但这几日皮李氏都跪在祠堂,桃儿便都负责皮家洒扫煮饭,也被皮照民吩咐每日要到西厢院去细致打扫一番。
这日午时,桃儿做好饭后先后到了皮襄氏及皮照民屋中叫人。皮照民没叫桃儿去唤皮李氏用饭,只叫三个丫鬟伺候着皮襄氏和三个孩子先行用饭。然后皮照民自己也空着肚子,亲自到了祠堂,一开始不做声响,只在背后察看。
其实早前他也如此几次,主要是看案上香火。也不知是头几日天气不好,有些落雨,风也大,还是冥冥之中当真亡者显灵,案上香火都是忽明忽暗,时有熄灭。皮照民便都道皮李氏不够诚心,未得祖宗、皮曲氏原谅,叫皮李氏继续跪着,自己拂袖离去。
今日天气大好,风和日丽,皮照民见案台之上光洁如镜,该是皮李氏跪前仔细擦过;供奉果实也皆饱满新换;又看烛香之火虽不太旺,但也都坚定燃着,不曾熄灭。观察片刻后,案上香火都快燃尽,皮照民便亲自跪在案前,磕头三次后又为祖宗、皮曲氏各奉了几炷香,祷告:“祖宗、婉儿在天有灵,请受子孙、为夫照民香火,原谅罪妻冬梅,仍请监督其不再祸乱家里,保佑家里世代安康。”
说罢,皮照民起身,将那几炷香插入香炉。
旧香熄灭,新香袅袅,当真燃烧旺盛。
皮照民久久凝望皮曲氏牌位,几度哽咽,最终含笑低声道:“多谢婉儿。”
回过身来,皮照民叫皮李氏起身,“既已得祖宗、婉儿原谅,这便起身随我回屋用饭罢。”
皮李氏起身,因久跪,双腿酸麻,动作有些僵硬,又不稳险些摔倒,不由得抓住了皮照民手臂借以稳住身形。
皮照民见其属实不曾偷懒,便搭了把手,两手扶住皮李氏,但又严肃吩咐道:“你当谨记,勿忘前罪,日后还需每日早晚上香,若是日后再犯,叫祖宗、婉儿香火不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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