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用烧过的木炭画了平面图,指点那两个瓦匠,哪哪儿怎么弄,灶台和炕头儿如何连接,火流怎么走一个“之”字,最后是排烟的烟囱走哪。
两个瓦匠是一对儿父子,跟沈家签了死契,绝对会保守秘密的那种。可何瑾观察了一会儿,便发现了问题。
两人干活儿说不上偷懒,但一点都不勤快麻利。
即便在沈秀儿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仍旧慢吞吞的。照这个进程下去,何瑾估计自己今晚真可能要睡大街。
更让何瑾感到有些细思极恐的是,他仔细看了下这父子的眼神:老头儿浑浊、麻木、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二十来岁的儿子竟也毫无光彩,丝毫没对生活的渴望和憧憬。
意识到这点,他想了想便开口道:“二位加把劲儿,晚上前弄好,每人工钱五十文。”
这话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至少,那个儿子瓦匠眼珠闪动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道:“小官人,你还给我们工钱?”
“不给......”何瑾一摆手,顿时看到那儿子瓦匠眼里的火光陡然熄灭。但随后,他又一伸手指向沈秀儿,道:“我不给,但她会给。”
沈秀儿顿时傻眼了:“何瑾,这是我沈家的工匠,给你干活儿却还要我出工钱?”
“不错。”何瑾一副吃定了沈秀儿的模样,看着渐渐成型的火炕雏形,腰杆儿也挺直了:“这会儿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在信口开河。假如你不想合作的话,我今晚宁愿睡大街,也要明天去找别的商贾!”
沈秀儿气急,但也知道何瑾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只能不甘道:“两个瓦匠,一天撑死四十文的工钱,你为何要让我每人出五十?”
“因为我挨揍的时候,你没有及时站出来!”
一提起这个,何瑾就郁闷无比:他当然不是傻子,刚挨完揍沈秀儿就出现,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于是,被勾起了脾气的他,又开口道:“我现在改主意了,一人一百文的工钱,不同意就拉倒!”
两个瓦匠听到这里,不由都傻了,那老爹赶紧拉着儿子跪下道:“小官人,是我们错了,求小官人别跟小姐吵了.......”
“一人二百文,现场兑现!”何瑾却不为所动,继续加码。
沈秀儿怒意飚发,气得银牙紧咬:她当然不在乎这几百文钱,而是根本不明白,何瑾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
“一人五百文!”
“好了!”沈秀儿最终败下阵来。在这个狡诈还有股子狠厉气的何瑾面前,她还真不是对手。
挥手让月儿掏出一两的银锞子,交给了那老瓦匠后,她才忍不住白了何瑾一眼,恨恨抱怨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何瑾也不解释,反而笑了起来,道:“你自己看罢。”
那两个瓦匠很是发了一会儿呆,反应过来后,立即‘砰砰砰’地向何瑾磕了三个头。
之后他们没说任何话,而是卯足了力气,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儿忙活起来。父子俩配合默契,效率一下比之前快了足有三倍有余!
一会儿的功夫,父子俩就把火炕基本盘起来了。之字型的烟道,凹字型的炕头儿,还有灰塘、灶台、烟囱一个都不落。
这一下,沈秀儿还是似懂非懂,瞪着疑惑的明眸问道:“何,何瑾你出重金,就是为了让他们干活儿快点儿?可,可他们签了死契,就该给我们干活儿啊......”
“一纸文书能签了人家的身,却签不了人家的心。”何瑾却很不明白沈秀儿这种明朝人的想法,道:“干活儿赚钱,天经地义。就算是你们沈家的人,也不能剥夺人家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
父子俩瓦匠听了这话,不由身形一怔。
儿子随后干活儿,更加地卖死力了。而年老的父亲,却不由鼻头一酸,留出的泪,冲刷掉了一丝浑浊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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