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被拖走之前的嘶吼指控,姚璟当然清楚那不会是毫无根据的攀咬。只不过,眼下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也不好给汪卯明定罪。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中已不愿留着这老倭瓜过年了。
想通这些,姚璟不由歪头看向汪卯明,问道:“汪司刑,年岁已几何?”
“四十有八......”汪卯明还不知姚璟的用意,只好如实回道。
“哦......已近知天命之年了啊。”姚璟闻言点点头,随后便是一副体恤属下的口吻,道:“既然汪司刑年岁已经大了,那以后刑房的事儿,便交由年轻人多多代劳吧。要本官来看,这何瑾便很不错......汪司刑,你说是吧?”
汪卯明立时就想辩解自己还不老,还能再占着刑房十几年之类的。
可刚一抬头,看到姚璟那冷冷的目光,他不由如被利箭射中般浑身剧震,一下明白了过来:这哪是体恤下属,分明是逼着自己挪窝儿让位啊!
这等暗示,已表明自己在姚璟那里被判了死刑。要是再不知好歹,姚璟必然会恼羞成怒,想方设法彻底将自己一脚踢开!
于是,纵然心中苦涩万千,汪卯明也只能将再一次,将失败的苦水儿往肚子里咽:“多谢大老爷体谅,小人晓得该如何做的......”
“嗯,今日就这样吧,散衙!”
姚璟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之后,又装作想到了什么一样,对何瑾言了一句:“你随本官来,本官还有其他杂事儿交代。”
何瑾点点头。在二堂中一堆或嫉妒、或羡慕、或怨恨的目光中,随着姚璟和陈铭走入了后衙。
入了签押房,姚璟忽然来了一句:“何瑾,你可有台甫么?”
“台甫?”何瑾不由一愣,反应片刻后,才记起台甫就是表字的敬辞,道:“属下虽进过学,但不过开蒙而已,尚无字号。”
“那本官给你起一个如何?”姚璟笑道。
何瑾再度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了:这是,又要拉自己当狗腿了?......
表字这种东西,在何瑾那个时代都已经消失了。
但在古代,长者或尊者为你起字号,性质就跟爹妈给你起名差不多。就算不收你作徒弟,那也是将你当作心腹了。
很显然,几番上蹿下跳后,自己终于展露出了价值,让姚璟有了拉拢培养的心思。而且,这心思可比当初收自己当亲随,要强烈热切得多了。
意识到这一点,何瑾当即一脸惊喜,摆出感激涕零状:“属下多谢大老爷赐字!”
姚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才思忖着言道:“瑾,美玉也。《山海经》中有载,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坚栗精密,润泽而有光。
“美玉也喻美德,你小小年纪智计不凡,非但弄出了造福一方百姓的火炕,更入衙门不过十日便连破两桩大案,很是担得起这个字。”
“不过,你虽潜能无限,但眼下年岁尚幼,还属璞玉未雕。日后,你还是应当多多读书,勤加打磨,方能‘润泽而有光’。本官便给你取字‘润德’,希冀你日后品德光华璀璨,为我大明美玉君子。”
“何瑾,何润德?”何瑾咂摸了两下这表字的味道,感觉还是挺美的,再度谢过姚璟道:“属下必当谨遵大老爷教诲,戮力上进,不负大老爷期望!”
这话,何瑾说得是激动不已、壮志踌躇。
但实际上他也知道,这其实就是官场上的拜码头套路:得了字,出了这签押房,整个衙门上下都就会知道,我何瑾从此以后,就是你姚璟的马仔了。
想到这里,何瑾再不见外,便直言道:“大老爷唤属下前来,可是为了整顿三班衙役一事?”
姚璟闻言面色一变,看向何瑾不由更加满意惊喜了:“润德,你果然心思通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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