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退下的李慕然也是一脸不服气的望了过来。
“我今天在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少年,应该和小檀越年纪相仿,修为两人应该……也在伯仲之间。”
慧心修佛之人,不打诳语,所以李潜之师徒二人马上听出言外之意。
李慕然眉头一皱,问道:“他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慧心看到少年神情,心里微微叹息,摇了摇头说道:“萍水相逢,未问去处。”
李潜之神色一动,笑了笑,摆摆手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过我李家黄龙决也不是浪得虚名,看来慕然还需要更加勤奋一些,走走走,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做菜去。”
李慕然闷闷不乐,心里暗暗生气,多半是老和尚看到自己本事高强杜撰出来一个少年想要杀杀自己锐气,既然都知道别人修为,哪里可能会不知道去向?
所以提篮子的时候故意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管两个老人,自顾自去溪水边清洗蘑菇。
慧心望着少年的背影,只得苦笑,觉得天潢贵胄自然会有一些骄横脾气,倒也无可厚非,想到这儿心里也就释然。
李潜之不以为然的说道:“慕然也是皇室血脉,自幼随我修行,中途几次下山行走江湖罕逢敌手,难免心高气傲,等一下我还得好好说道说道。”
“如此甚好。”
不过老友脸上那明显的不以为意之色还是让慧心大师颇感无奈,对于庙堂局势,以及弄权计谋,李潜之无愧大师,可看来宠溺孩子也和世间长辈没甚两样。
慧心大师一生苦修,朋友极少,加起来也不过三五人,所以知道他烧得一手绝佳素斋的人同样不多。
四盘菜。
一盘腌笋,一盘鲜蘑,一盘油菜,一盘冬瓜。
但是每一样菜看起来都晶莹剔透,火候把握得极好,吃起来清脆可口,口有回甘。
吃饭的时候李慕然心不在焉,找到老和尚和师傅聊天的间隙旧事重提,不甘心的问道:“大师,今天您碰到的少年也和你交手了吗?”
慧心如实回答:“未曾交手,相逢是缘,老衲只是赠送了他一本般若心经。”
“那他使用什么兵器呀?”
慧心仔细想了想当时的场景说到:“应该是用刀。”
李潜之皱了皱眉:“江南道用刀的高手还真是不多。”
慧心点头道:“现在剑盟势大,所以剑法更为普遍,北江天目剑派陈掌门也是个中高手,更是弟子众多。”
李慕然突然哈哈大笑道:“大师口中的高手也太不值钱了些,那个陈正华和他儿子陈公子就是两个蠢材,浪得虚名。”
李潜之斥道:“休得口出狂言!”
李慕然悻悻然住口。
三人吃完饭,李慕然收拾完桌子,送来一支蜡烛,又去李潜之房内取出围棋。
慧心大师眼神一亮,他这一生没有其他爱好,醉心精研佛法,不过唯独这手谈之乐怎么也勘不破,但他生性淡泊,又没有多少胜负心,而围棋原本就讲究一个布局深远,杀伐果决,所以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
李慕然看了一会儿两人对奕就连连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觉得自己师傅这么厉害一个国手就是在陪老和尚瞎胡闹。
偏偏万事淡然的慧心大师还真觉得自己和老友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下得津津有味。
不过最终都是慧心输,可是输得都很巧妙,都很体面。
李慕然暗暗发笑,趁着慧心大师长考的时候问道:“大师,下午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慧心随口回道:“路一。”
刚刚说出口,心里就很后悔,眼前少年不依不饶的追问此事,所图为何一目了然,自己这不是给下午那位观感极好的少年郎带去麻烦吗?
李慕然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道:“江南道这边没有听说过姓路的高手呀。”
李潜之两根手指夹着一枚白色棋子,点了点头道:“确实没有听到这个姓氏。”
李慕然突然笑道:“这还不简单?只要这个人还在江南道,我下山去会一会他不就行了?还怕他跑了?”
慧心大师叹了口气道:“都怪老衲多嘴,平生事端,罪过罪过!”
李潜之笑了笑:“你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慕然只是有些骄横,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说不得两个年轻俊彦一见如故,你还撮合了一桩江湖美谈!”
慧心笑而不语。
“接下来你打算还去哪里看看?”
慧心想了想道:“我想继续往南走,去看看另外一个老朋友。”
“东方羌?”
慧心点点头。
李潜之不语,脸上神色看不出变化,棋子突然落下,淡然道:“你又输了。”
慧心看了看棋盘,只得认输,居然输了十一目,点了两次,确实是十一目。
两人下过几百盘棋,第一次输得如此惨不忍睹。
“这么多年了,都一把老骨头了,你居然还放不下。”
李潜之冷哼一声:“夺妻之恨,怎能说忘就忘?”
慧心无奈:“你们三人同时相识,结伴游历江湖,最后郁青青嫁给了东方羌,怎么就成了夺妻之恨?”
李慕然第一次听到有关师傅的这方面故事,大感好奇,连忙竖起耳朵一字不漏的聆听。
李潜之怒道:“如果不是东方羌背后算计于我,青青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论身世老夫是天潢贵胄,论武功同样不弱于他,更不要说相貌学识,哪一样不都远胜于他?”
慧心看了看须发皆张的老朋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但也知道儿女情长须得你情我愿,你所说的我相信郁青青自然也看得到,但当时你们三人前来大悲寺的时候我就看出她的心思全部在东方身上,只是你自己尚未觉察罢了。”
李潜之不说话,但是兀自不服气。
“原本还想邀你同行,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李潜之哼哼道:
“谁说没有这个必要?我也想去看看青青这些年到底过得怎么样!”
慧心哑然失笑,感觉这三人要是再次碰面保不准还真要闹出什么笑话,都已经垂垂老矣,偏偏有的事情还像是一个孩子。
“过得好,你能怎样?过得不好你又能怎么样呢?真是何苦来哉。”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李潜之看到堂屋的桌子上留有一张纸条。
两个老人面面相觑,也只得作罢。
李慕然一人一剑,下山寻找那个叫路一的少年郎去了。
正是:
一山岂能容二虎,萧萧往事惹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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