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睁开眼睛,却又重重的合上。
只是死死的揪着身上的被子,手心儿里透出了密密匝匝的汗水,身上越来越冷。
外面的说话声音很快便听不到了,余念知道,阿京大概是把那人拉走了,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半乌之毒……
余念压根没有听过这东西。
可若是只有大夫有解药,那就糟糕了,毕竟就连余念都不知道那个家伙在哪儿,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宅子里没有其他医生了。
顾垣城原本就病着,如今又中了毒,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送他走,越快越好。
可他会走吗?
一个从深山老林里找回来的人,又怎么会痛痛快快的走?
……
雨后的壁室,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潮湿。
余念带着一行人走进那院子,便让看门人开了门。
或许那人早就猜到余念会来,毕竟那日余还处置姜年和顾博澜,这人始终在壁室里伺候着,也算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了。
顾垣城被关的那间屋子大概并不常用,门锁都生了锈,拧起来费劲得很。
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便是血腥味儿和一股子霉味儿。
顾垣城一向洁癖,将他丢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一夜,恐怕比杀了他更难受吧。
“去把换气和灯打开。”余念对着那守门人轻声说道。
伴随着渐亮的灯光,和嗡嗡作响的新风装置,余念便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
她从未见过顾垣城如此羸弱的模样,脸色铁青,唇瓣惨白,他靠在墙壁上
,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可他听见了动静,却还是强打精神睁开了眼,透着那迷蒙的光对余念扯了扯唇瓣。
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叫她的名字。
余念对身后的一个下人努了努嘴,那个小丫头便立刻会了意,端着一个瓷碗走到了顾垣城的身边。
他虽然病着,可五官依旧俊朗迷人,那小丫头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只是羞涩的咬着唇瓣,伸出手,探向了那个男人的肩膀,作势便要环住他。
“滚!”
溢出唇瓣的字眼冷涩又嚣张,那双锐利的眸子猛然瞪过去,吓得那小丫头再也不敢动弹,只能尴尬的蹲在顾垣城的身边,颤颤巍巍的去看余念的脸色。
“事到如今,垣大爷依旧这么嚣张,果然有胆有识。”
余念面无表情的冷嘲热讽,她大概是非要和顾垣城过不去了,明知道他不喜欢让陌生人碰他,却依旧带了这宅子里最鲜嫩漂亮的姑娘来触他的眉头。
“把药给他灌下去,我们这宅子里可不能随随便便死人了。”
余念的话音一落,几个姑娘便像是得了圣旨,齐刷刷的围了过去。
这幅画面,或许当真算是此生难得一见的了。
毕竟自余念记事起,便从没见过顾垣城的身边存在过这么多的女人。
几个姑娘有的摁着她的肩膀,有的摁着他的手臂,一碗解毒汤就这样灌进了他的嘴里,一滴也不剩。
余念来之前去过厨房,后厨的老嬷嬷们最是见多识广,这棉兰有的没的东西他们听说得也多。
只是这半乌之毒,也被他们说得邪乎。
原来大夫除了会看病,还会制药。
“半乌”便是他当时研究出来的,主要药材有半夏和乌头,所以叫做半乌,当然,这里面自然也还有其他的配料,只是这药方只有大夫一人知晓。
起初,这半乌只是用来惩罚那些做错事的人,药劲儿虽然不大,可却磨人得厉害,每次毒发都会浑身麻木,味觉失灵,呼吸困难,说不出话,盗汗,四肢麻痹……
而这一次次毒发过后,毒性便会侵入五脏,最后死于器官衰竭。
这是一种极其适合现代社会的毒,无影无踪,甚至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只是那中毒的人,在毒发身亡之前,会经历一段痛彻心扉的折磨,比死了还要难受。
那老嬷嬷说过,解药只有大夫有,她们虽然无能为力,但也可以找些寻常解毒汤来缓解药性的发作。
这方法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用,可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那制药的人不在,余念也派人去翻过大夫的房间,一个研究药材的人,屋子里竟然没有半分和医药有关的东西。
他走得干干净净,余念也只当这是她家兄长的意思,当真不想让顾垣城有命活了。
一碗苦汤下肚,顾垣城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问她这汤里到底有什么,反而只是沉着声音,冷涩吼道,“让她们都滚出去!”
“让她们都滚出去,那谁来帮你换衣服呢?”
余念抬手指了指一个姑娘手中捧的干净的衣衫,再望向顾垣城,却又是冷绝的模样。
“还是说,你自己有力气,能顾好你自己?好吧,把衣服放下,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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