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信那是一场什么欢送宴呢,说不定就是鸿门宴,要是不紧锣密鼓提防着,一场宴下来,他们连骨头渣都剩不了。
卓坦王和鄂昆王似乎也有这样的觉悟,阿莲娜去的时候,两人已在毡房里秘密地说话。
“阿莲娜,你怎么来了?”鄂昆王问道。
“纳尔喀弄了个给汉军的欢送宴,让我去,我觉得这事不简单,昨天刚杀了赤索百漠,今天就说要给元汉军送别,还让我们都去赴宴,醉翁之意不在酒。”阿莲娜开门见山地说。
卓坦王道:“我也这么想,纳尔喀大概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朝我们动手了。”
“我刚才还在跟你王叔商量怎么防备今天晚上的突袭,索琉王和克弥王肯定也会亲自出席,如果说纳尔喀要动手,一来会等后半夜大家都喝得差不多酩酊大醉的时候,二来他一定会想办法牵制住我们的军力,以防我们及早发现也难以抵抗,三来我们不得不防他和汉军勾结串谋,这个宴明摆着是给汉军的,汉军早不走晚不走偏选这个时候走,不得不让人怀疑。”
阿莲娜想到二皇子的确及早备好了饯别宴,又诓她签了契约书,加之今天又不知所向,这种种迹象似乎都印证了鄂昆王的怀疑,如果真如鄂昆王所说,那今晚真是在劫难逃了。
和二皇子相处半年有余,半年来他不曾加害过她,虽然不给她自由,还处处刁难她,可阿莲娜自以为在二皇子那边的工夫是做得很好的,二皇子因为相信她而保立纳尔喀,又倚借她的势力而掌控着纳尔喀及其手里的嫣支王庭,可如今二皇子突然倒戈转向纳尔喀,难道真是因为像他之前对她说的那样,认为她在嫣支已经立足不稳,没有话语权指使权了吗?
克弥王和索琉王的联姻,赤索百漠的被杀,以及半年来卓坦王的实力大减,二皇子也确实有理由这么认为,可是她不相信,仅凭纳尔喀一时的反击之力就能把音莎几十年巩固下来的王系势力一举消灭,她也不相信凭二皇子精明睿智深谋远虑的头脑和眼光,真就押定了纳尔喀能一击必胜。
毡房内一时静默无言,各人都在心里计较应对之计,许久之后,阿莲娜先开了口:“大伯,王叔,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两人齐齐点头说道:“你先说来听听。”
阿莲娜大略地将一整套方略详细道出,尽管未免有些漏洞和破绽存在,但依照目前的形势,卓坦王和鄂昆王找不出更适合的办法,两人略微沉吟道:“这个办法可行,但只恐汉军插手,我们便功亏一匮。”
阿莲娜承认这是这套方案中最大的一个破绽,万一汉军和纳尔喀两方呼应前后夹击,那么他们再好的防备也只能束手就擒,所以她现在唯一能赌的,就是二皇子并没有和纳尔喀站在同一条船上与她为敌。
但是赌归赌,不能存有太多的幻想,现在宴席还没有开始,她还有时间去准备形势的变化,即便来不及做出应对措施,至少在接下来的少许时间里,哪怕能抓到一点点他身上的蛛丝蚂迹,兴许都是扭转乾坤的关键。
……
风清月朗,今晚的大漠特别宁静,平旷的大地已着熊熊燃烧的巨大篝火堆,纳尔喀坐在篝火堆前的上座,两侧是烤全羊的炭烤架,时不时被切下一片片烤熟喷香的羊肉片分到每个人的食盘上,和酒享用。
纳尔喀环视一圈篝火堆外侧围坐着的王系派属和臣工,所有他该邀请到的几乎都已经全部到席,心满意足之下,一眼看见旁边第一座下坐在二皇子旁边挨身坐着的阿莲娜,在火光燃烧的红焰照耀下娇艳容光焕发,两片因油沾染而显得亮晶晶闪着剔透光芒的盈润粉唇宛如水晶玛瑙诱人之深,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不该如此轻易弃了她。
他轻轻地咳过两声,对阿莲娜说:“梅朵公主如何坐于下座,本单于特许你来上座与本单于同席,上来吧,阿莲娜。”
阿莲娜抬头看了看身旁坐着高过他一个脑袋的二皇子,犹豫片刻,刚欲起身时,被二皇子用手按住了手腕,听他与纳尔喀说道:“单于此举不合礼数,单于如今是为我元汉军队送行,还请单于勉为其难按我们元汉王朝的规矩来,公主毕竟是公主,没有和一国之主同坐为席的道理。”
这话表面听着客套,实际上却是大大的不敬,纳尔喀僵直着脸不好反驳,只得说道:“梅朵公主是嫣支公主,二皇子乃汉之皇子,似乎也没有拘禁嫣支公主的道理。”
二皇子笑道:“单于这番话,本皇子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嫣支元汉道不同,不相为谋?”
阿莲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之间不太明白二皇子此话的含义,但她知道二皇子不让她上去与纳尔喀同坐,是有意护着她免受纳尔喀的胁持。
看来卓坦王他们之前确实是多虑了,二皇子并没有和纳尔喀达成什么互帮互助的协议。
纳尔喀似是被他这话吃住了口,不再提阿莲娜的归坐问题,只向底下族众举起了手中酒杯,大声说道:“今天二皇子饯别送行,大伙举杯满饮为贺,另外,本单于趁这个欢送之际,还要向各位宣布一个重大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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