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阖家团圆、赏月吟诗的好日子,可苏子墨明白,这一天对于冉醉来说,却是无比沉重。
冉醉的父亲清平王便是在中秋节的宫宴当天护驾身亡的,彼时清平王妃正快要临盆,见此情景惊悸过度,直接导致难产,诞下一名女婴后便因大出血撒手人寰。
清平王与王妃二人感情甚笃,当年乐棠城中无人不羡慕,自王妃怀有身孕后,清平王便推了朝政整日在府中照顾妻子,人人都道等那孩子出世后,必然会是无比美满幸福的一家,可这一切都在那年中秋晚宴上戛然而止。
刚出生的冉醉甚至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爱她的两个人。
苏子墨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些什么,一直以来,对于大多数事情,他往往只需要保持客观理性的态度去评判是非对错,至于安慰人这种事情,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以往每年中秋,舅舅舅母都不会大肆庆祝,甚至连美食佳肴都不怎么准备,虽然嘴上说着是因为不喜欢操办这些节日,但我心里清楚,他们只不过是怕我难过罢了。”冉醉缓缓说着,面色沉静,目光幽深,那是一种苏子墨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的神色。
“其实有的时候,真想告诉他们不必担心,我已经是个非常幸运的人了,虽然从小没了爹娘,但舅舅一家对我视如己出,给了我丝毫不亚于父母的关爱,让我能像和普通孩子一样快快乐乐的长大。”
她少时不喜临境气候恶劣,觉得舅舅常年驻守与此,哪怕有调回京中任职的机会大多也会毫不犹豫地推辞,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自从到了乐棠之后,她才逐渐明白,他舅舅当年执意带她去临境,就是不想让自己遭受京中那些风风雨雨,他宁可牺牲自己的前途和安逸,也在努力地让他不受任何伤害。
“当年沈将军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郡主带去临境,确实是明智之举。”苏子墨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沈将军对郡主考虑良多,爱护之情的确犹如亲生。”
冉醉点头赞同了他说的话。
她觉得自己已经得到的够多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毕竟人不能太贪心,更不该因为那些已经无法更改的事情去一直怨怼老天不公。所以她每日都努力让自己活的比前一日更开心些,任谁见到都是一副笑样。
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或者每次望向月亮的时候,冉醉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年她的父母没有故去,或许今时今日,又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冉醉把玩着腰间那枚刻有‘清平’二字的玉佩,自从楠妃事件后,她便一直随身携带着它。月光照在玉佩和那抚摸着玉佩的手指上,都反射出一种莹白色的光芒,看上去几乎仿佛要合为一体。
她突然向苏子墨问道:“你在京中长大,可有听过什么关于我爹娘的传闻?”
苏子墨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当年意外发生时,我尚且年幼,对此事并无任何印象,但这些年来,倒也对清平王与王妃的事迹偶有听闻。”
“同我讲一讲可好?”
苏子墨抬起头,便看见了少女认真的神色。
“传闻清平王年轻时,乃是京中惊才绝艳的人物,宋才潘面且年少有为,不但才华横溢,同当时还是沈家二小姐的清平王妃也流传过一段佳话。”
“这个我听舅舅讲过。”冉醉说道:“当年祖父和舅舅即将出征,母亲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唯恐二人受伤,便前往乐棠城外的清泉寺求平安符,谁料路上遭遇劫匪,恰好父亲路过此地,出手救了母亲,他们便是由此相识相爱,而后父亲便向先皇赐婚求娶了母亲。”
“不错,清平王深爱王妃,婚后曾言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此生唯王妃一人,绝不再娶’。”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冉醉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清平王果然兑现了他的承诺,直到死,二人都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苏子墨觉得冉醉说出这话时的神态和语气,就像是个被遗弃在路边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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