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年的这趟回家之旅，感觉怎么样？”伊枫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妹妹身旁，周围的景色渐渐向后消失，两个人走在宽敞的大道上，看着欢快的儿童背着书包从他们身边笑着跑过。
我收回了观察四周的目光。
“没什么感觉。”我淡淡地说，“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熟悉的语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小卖部老板，熟悉的讨价还价声，熟悉的街头对骂声，熟悉的抱怨老师今天又布置那么多作业的声音……
“这也挺好。”
“……说的也是。”
于是两个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
并且长长的一段路，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要吃吗？”
我回过神来，然后顺着伊枫的视线望过去，发现是一家卖蛋包饭的摊子，肥胖的老板正坐在小板凳上扇着扇子向路过的行人吆喝。
记忆一下子就从大脑的深处给翻了出来，鲜活得好似昨日。
“……老板居然还没有被城管连车带煤气罐一起拉走啊？”我有点惊奇，鞋尖一转就朝摊子走去。
……印象中这可是位能光着膀子和带队来缴的城管正面硬刚的东北大汉啊。
……也是位能大笑着给我多加一根火腿却不收钱的率直好人。
“能把不正宗的蛋包饭给做出正宗口味的只有这个老板了。”
伊枫曾经是这么评价他的，一边说着一边又咬了一口，还打包了几份带回去给爸爸妈妈他们。
“现在是学机灵了，远远眺见一个身影就赶紧骑着车跑路，不再像以前那样傻了吧唧的。”伊枫懒洋洋地说，“每次都要交罚款写保证也是很麻烦的。”
我笑了。
“这还真是学聪明了啊。”
老板拿起围在脖子上的湿毛巾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见到不远处慢慢走来的一高一矮两个影子，连忙擦干净手站起身就摆出笑脸去迎接客人。
“要吃蛋包饭吗？几个？”
结果在他看清两位客人那极其相似的样貌时，他瞬间愣在了原地。
“你、你们……”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来回打量着我们。
“你们是……是隔壁街的那家……”
“不是，你认错人了。”伊枫抬手捏了捏后颈，漫不经心地回答对方，“在这世上长得像的人一大把，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吧，老板。”
“……这欠揍的说话口气也挺像那个小混蛋的。”老板信了，随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也是个傻，死了很久的人突然复活还出现在他面前这种事，在现实里怎么可能会发生啊？
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给我来两份。”伊枫朝他竖起了两根手指，“我那份就不放米饭全放土豆丝，多加生菜，微辣、番茄酱。”
“……这奇葩的口味也是一模一样啊，哪有人吃蛋包饭不要饭的？”老板笑骂了他一句，又扭过头笑容亲切地询问我，“那小姑娘你要啥味的？”
“我的话……就微辣吧，什么都要，不麻烦您了。”我微笑着说。
“还是小姑娘省心啊。”老板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同时利索地敲开了鸡蛋撒在铁板上，冒出“滋滋”的响声，“我家那个要是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这熟稔的语气仿佛是在面对一位相识已久的老朋友，而不是陌生人。
我偏头瞥了身边的伊枫一眼。
“不碍事。”
他淡淡地回了我一句。
“你们是来这里旅游的吗？新面孔没在这附近见过啊。”炒饭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好，老板就趁机和这两位客人聊一会天，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们俩挺熟悉的，不知不觉就多话了起来。
“是啊，前不久刚到这里，行李还没有整理好呢。”伊枫随口应道，“我们也是第一次来，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或者好吃的当地特产推荐吗？”
“吃来吃去不都那个样嘛，也没啥稀奇的，主要别去景区里面吃饭，贵得要死，还不如在市中心吃呢。”
老板给鸡蛋翻了个面，想一想还是给这两位外地来的旅客推荐了。
“侨港那边有一个夜市，专门卖各种好吃的。什么烤生蚝啊，烧烤啊，奶茶冰沙啊，糖水啊，啥都有，还便宜，要真想尝尝当地特色就去那吧。”
“行，我知道了，谢啦老板。”
“没事没事。”
我定定地盯了好一会铁板上快做好的蛋包饭，安静地没有插嘴。
“晚上去吃吗？”伊枫低头问我，“好久没吃侨港那家烤生蚝了。”
“也不知道店主换人没？”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换师傅就不是那个味道了……算了吧。”
“那明早去喝早茶？”
“……明天想睡懒觉。”
无话可说，于是我们又沉默了。
“得嘞，做好了。”
最后打破了我们俩之间这份凝滞气氛的，是老板的叫唤声。
“一共8块钱，谢谢惠顾啊。”
他迅速地帮我们打包好了蛋包饭。
我从他手中接过塑料袋拎在手上，偶然地扫过去一眼，发现属于我的那份蛋包饭里居然多加了一根火腿肠。
“……”
我忍不住轻轻地笑了，没有出声拆穿老板的那点可爱小心思。
伊枫倒是不急着付钱，因为他叫老板再做了三份打包起来。
“一份不要辣，不要火腿肠，多加生菜，另一份微辣，多加榨菜就行，最后一份什么都要，中辣。”
“行，没问题。”
闻言，我眼底暗含的那点笑意也逐渐地微弱了下去，对于他的举动，保持了安静地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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