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的句句属实,司祭酒是户部出身,又在工部任过事,对于大赵帝国的军需供给能力有着充分的认知。然而,武威王却是大赵帝国军界的不败军神,他只是用了一句更涨敌人威风的话回答老宰相的质疑:“因为大赵帝国军方没有第二个陈师道。”接着他冷笑道:“二十年前,巴国六皇叔请旨,许紫衣郡主与其婚配,臣弟曾在此向先皇谏言,陈师道,世之枭雄,天纵之姿,雄心飞扬,绝非池中之物,留之必成大患!”
轻轻哼了一声,又道:“可惜当时皇兄忌臣弟太深……”说至此处,似乎胸中有气,索性住口不言。
他不说,别人又岂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音。当初他曾力主杀了陈师道,可惜未被采纳。如今陈师道羽翼丰满大势已成,这当中满朝文武都曾经在某年某月为陈某人歌功颂德,唯独我武威王一直在力谏皇上不可重用此人。奈何当时的礼宗为了能够制衡武威王在军界的无上威望,不但不采纳他的建议,反而对西南军加力扶持,才致今日之局。
太后赵芸蓉左右看看,目光停在国舅赵光身上,问道:“赵卿家曾在南军中担任要职,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赵光昂然迈出,手抱象牙笏板出班跪倒,道:“启禀太后,臣以为此战若在此时开启,我大赵帝国必胜无疑!只需太后写一张懿旨,准臣南下武备军事统领南定边军,臣必定会在半年内荡平西南……”
“噗嗤!”国舅爷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端坐的武威王竟按捺不住失声笑出,不但如此,甚至纵声大笑。此举可谓大不敬之极,僭越礼法罪无可恕。然而,满朝文武,不管是诤臣还是名将,竟无一人出言指责。
赵俸侾笑罢多时,才道:“端国公体国之心殊为难得,忠勇之意溢于言表,然而领兵打仗跟嫁妹子可不是一回事!”说罢,长身而起,转头向太后微微拱手,又对老相国做了个揖,扬长而去。
那最后一句话说的张狂透顶,混账已极,满朝文武无不愤慨,老丞相气的须眉皆炸,挽袖子要追上去揍人。却被门下众生拦下,那赵俸侾别看长的面似银盆,俊美绝伦,宛若处子。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两年前推宁帝继位时引发的那场风暴的血迹还在众人心头未干。众生们担心老师追上去,那魔王身具超品移山巅峰境界,只需拂袖之间便能要了老宰辅的命。
赵俸炆心中念叨着武夫当国后患无穷,脸上却冷笑不已。
赵光脸红脖子粗,竟硬是给气的晕了过去,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太后赵芸蓉却坐在殿上却恍若未闻。只定定望着武威王硬挺雄健的身姿,脑子里仿佛时光倒流到二十五年前,十六岁的她随师父镜空月游历西北,在落日城外,看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将军,谈笑间令西戎七十五万联军飞灰湮灭,挽救炎龙一族于即倒的英姿。终于发出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
柳江之畔,南陈军方与北赵水军隔江对峙。夜幕下,一艘南陈军的飞虎巨舟上,陈师道正负手而立,遥望前方北赵帝国水军大寨灯火。转头对身畔的蒙雨时笑道:“卢老将军老成持重,这四门金锁阵摆的四平八稳,北赵水军就这么一直不出来,咱们一时半刻的还真拿他没办法。”
蒙雨时目中流露出钦佩之意,躬身道:“主公胸中早有妙策,待那位国舅爷到来时,卢老将军想这么一直守下去恐怕不成。”
陈师道抬眼望苍穹,天狼正耀目于星空,道:“打完这一仗,咱们至少有三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微微一笑,又道:“而北赵将再无可堪一战的水军,待到冬季来临时,我看他赵俸侾拿什么渡江来找咱们拼命?”
蒙雨时道:“赵俸侾的北地边军号称天下第一精锐,可惜不能在正大光明的战场上与之一战!”
陈师道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摇头叹道:“是啊,国之大势在于谋略,兵之强势在于勇略,错过这次,待南陈国朝稳固时,算上西戎,中州大陆三足鼎立,彼此斗智不斗力,咱们与之一战的机会就更少了。”
蒙雨时热泪盈眶,道:“主公奋争多年,终于恢复我南陈国朝,祖先们在天有灵,一定护佑我南陈国朝千秋万载!”
“了却天下事,独负佳人心。何谈英雄志,不过一匹夫。”陈师道目光空幽,盯在蒙雨时的脸上,忽然问道:“雨时可知往昔的王府旗牌钟大俊为何而死?吉祥镇人口九百一十六,只留下九百一十四具尸体,活下来的两个人是谁?”
蒙雨时顿时面色大变,跪伏于地,口中念道:“主公圣明,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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