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雅尔的妻子莫日根在丈夫出门之后便拎着水桶带着秀木去河边打水了。莫日根比巴雅尔大三岁,个子很高,但有些驼背,可能是常年干重活的原因。不太胖,却很丰满,五十多岁的人了皮肤依然白里透着红,应该说是牧场同龄妇女中皮肤颜色最好看的,但是经年的风吹日晒依然会写在脸上的皱纹里,单眼皮眼睛却很大,鼻子和嘴都恰到好处,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个大美人儿。
来河边打水是莫日根每天起床要做的第一件事,她要在牲畜还没有来河边饮水,河水还算清亮时先把自己洗漱干净,尽管水面漂着牛粪末子和草棍,但是河水清澈见底,没有翻起来的泥沙,再打回两桶水以供家人们清晨洗漱和做早饭用,秀木虽然不习惯用冰凉的河水洗脸,还是照做了,她知道自己要学会适应这里的生活。洗过脸后,秀木出神地看着静静地躺在草原怀抱里蜿蜒的克尔伦河,在晨曦的映衬下柔美中闪着五彩的光,如仙女一般,好美呀,真是人间仙境,秀木完全陶醉其中。在秀木回过神来时,莫日根已经拎着两桶水往回走了。
之后她们又拎着牛奶桶到场部的牛舍里挤了一桶鲜热的牛奶。莫日根熟练的挤奶动作让秀木很是羡慕,于是她也尝试着挤了两下,可是手法不对,牛不配合,只好作罢。但是后来秀木很刻苦地和莫日根学习挤奶,还真就学会了,有时挤奶工不够用时她就会顶上去。挤奶回来后便开始生火,莫日根蹲在炉灶边,看着带着晨露的牛粪慢慢被点着,起身往锅里倒了半桶漂着牛粪末子和草棍的水,用水舀子熟练地将粪末和草棍撇出来,把刚肢解开的羊骨头和刚灌好的血肠扔进了锅里,不放任何调料,只撒了一把盐,秀木看着漂着草棍的血水开始翻滚,胃里开始不舒服,喉咙有一点点异样,她想着一会儿怎么去吃这锅里的食物。
炒米,奶茶,手把肉,在桌子上冒着热气,场里的干部和刚才帮着杀羊的几个牧民围坐在桌边,莫日根将一大桶马奶酒拎了过来。早晨6:30,一个“今天喝个够”的热烈场面摆在了老希和秀木的面前。在老场长常宝致欢迎辞后大家干掉了碗里的酒,老希跟着也一口干了,牧民兄弟们给老希竖起大拇指,秀木端着一大碗马奶酒开始犹豫,在老希正要替秀木喝时没想到秀木也把碗送到嘴边一口干掉了,一片掌声响起,这是秀木平生第一次喝酒,可是这一举动使老希和秀木真正得到了牧民兄弟们的喜爱,草原上的牧民单纯而质朴,他们的认知里喝酒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真诚。接下来常保按规矩开始动刀子给大家分羊肉,将一整个羊的前小腿和几段血肠分给了老希,又将一个后小腿和几段血肠分给了秀木。据说这是草原上待客的规矩,前腿给尊敬的男宾,后腿给尊贵的女。接下来朝克拿起一块羊肩胛骨,边给大家分上面的肉边说,
“这铲板肉也叫团结肉,这个肉不可以一个人吃,一定要分享给大家一起享用,以表示我们是团结在一起的一家人。”
秀木看着血肠想起了刚才锅里带着牛粪和草棍翻滚的血水,加之又喝了一大碗马奶酒,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捂着嘴赶紧跑出去吐了个稀里哗啦。这之后秀木大概有三个月都是处于半饥饿状态,让一个农区长大的女孩子适应纯牧区的生活,的确是难为她了,可是秀木最终还是忍了过来。
接下来该到牧场能歌善舞的蒙古族姑娘们登场了,她们和农区或是城市的姑娘们不太一样,她们不但有着黝黑透红的丰满的脸蛋,健硕的身体,乌黑的长发,更有着与生俱来的浑厚而嘹亮的嗓音和大气柔美的舞姿,用老希的话说那绝对是吃肉的嗓子。
当敬酒歌声响起时老希已经喝进去了三大碗酒,秀木出去吐了之后回来没再喝酒,她想吃一点青菜,发现桌子上除了奶茶就是肉,唯一可称之为青菜的就是吃羊肉蘸着的牧民自己做的韭菜花。朝克的女儿哈斯穿着艳丽的蒙古袍,双手托着蓝色的哈达,看到这哈达秀木知道了来时敖包上飘着的应该就是这个,哈斯右手举着一只精美的银碗,边歌边舞来到老希面前,将装满酒的银碗双手举过头顶,举到了老希的眼前,老希双手接过银碗,按照莫日根刚刚教的方法,将无名指沾着银碗里的酒,敬过天地朋友后又是一口干掉了。接下来是秀木,秀木已经听说这样的敬酒是必须要干掉的,以示对主人的尊重,于是在模仿老希敬过天地之后强忍着胃里的翻滚一口干掉了。
那天的酒从早晨一直喝到了晚上,歌声从牧场的日出一唱到日落,顺着克尔伦河飘向了无尽的遥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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