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其实他完全可以放开那只提着鱼的手,毕竟它掉到地上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后面洗洗就好,此刻要紧紧相拥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的是,陈敦实虽然确实是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于男女情爱上却仍是头一遭,加之他又可可怜怜地素了这么些年。
一朝有人来投怀送抱,他心里喜悦像洪水一样破堤,不仅冲垮了他的理智,好像把智商也一并冲走了。
于是,陈敦实的两条胳膊连同那条草鱼就这么尴尬地僵在了空气中。
着实可笑。
虽然,这完全不妨碍他此时飘飘然如在天堂的感觉。
下一刻,秦桐说出的话却让他仿佛如在地狱。
她的下巴重重地枕在他的肩膀上,似是十分留恋的样子,嘴里却轻轻呢喃着:“我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一瞬间,陈敦实如坠冰窖。
他自嘲一笑,眼前这美好的一切,果然只是个幻觉。
他终于如梦初醒般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女人,很紧很紧,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就让我沉浸在这样的美梦里死去不好吗?”这下轮到陈敦实主动了,他的脸贴在她耳边的鬓发上,似情人般摩挲着,“为什么要告诉我事实,是舍不得吗?”
明明是问出了问题,他却没有容许秦桐回答,径自说道“嘘——让我再抱你一会儿。”
这些年,他从不曾要求什么,现在,他只想让这一刻更久,更久一些。
“襄儿。”陈敦实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叫出了这个名字,眼里有孤注一掷般的绝望,“你是叫这个名字吧。当年你父亲被太子处死前,我便见过你。那时你还是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我却是家道中落,母亲又害了病。那时我实在没办法了,正寻思着要去投湖,你便在一旁的出现了,给了我银子,救了我母亲。或许你早就不记得了,可我时时会想起那个场景。
那年长街微雨,你美得就像春日枝头将开未开的杏花。”
“后来,我看着你家破人亡,看着你改名换姓,看着你堕入风尘,看着你为了复仇而不顾一切。却始终不敢靠近你,我知道,你眼里只有复仇,如若我当时向你坦白一切,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不敢赌。”
“你总以为我们成婚只是一个巧合,是恰好彼此的利益需要。于我而言,却是整整盼了十年。”
“你不知道,这个拥抱,我整整盼了二十五年了。”
听到这里,秦桐的落下两行泪水,面色却依旧冷寂,那感觉就像是烈火烧灼后余下的灰烬,连余温都不再有了:“都过去了,你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对啊,有什么用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了一些,像有什么哽在喉咙里,“大约,是想用这一点点心里的秘密,让你可怜可怜我吧。”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我还是想劝劝你,当年你父亲贪污证据确凿,是罪有应得,你有为何不能放下呢?”
听到这句话,秦桐拔出了藏在袖间的匕首,雪亮的刀刃上映着她的眸子,显得格外肃杀。
她的手猛地往陈敦实的身上一送,安静的屋子里,就只剩下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眼睛如同手里的利刃一样亮得摄人心魄。
“即使他负尽天下人,我却只认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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