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为这件事名声不好的原因吗?”尽管不是很相信这个猜测,清欢还是问出口了。
“不是。”他说。
扶莘刚开始是背对着她站着,现在又是背对着她坐着。
离别在即,他仿佛只想留下一个清风朗月的背影,和惊鸿一瞥的面容。
现在,清晨的光和房间的影把他割裂成两半,一半是皎洁明月,一半是深沉墨色。
清欢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就像她要报仇,就像哥哥要留在沙场。
山一程,水一程,或许,人也是一程一程的。
道理,她全都明白了。
只是,此去危险重重,唯恐再见无期,她郑重地弯下腰来,双手抱拳,行了个朋友之间的拜别礼,“珍重。”
愿你心愿得成。
扶莘回礼,“珍重。”
再抬起头时,门框上的人已经不在了,空泄一地晨光。
没过多久,清欢便到了书房。
她提起精神,用令牌把那二十个死士提了出来。
然而,半途遇上了谢清直。
他挡在窄道上,不肯让步,说想跟她谈谈。
这么几天过去,谢清直的胡子长了,眼睛也红得可怕,精神头没头几天好了。
清欢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股子酸涩。看来,这些天老爹也没比她好过到哪里去。
她心软极了,屏退左右,留出两人交谈的空间。
“欢儿,”谢清直的声音有些哽咽,“你都决定好了吗?”
清欢沉默了,她把衣摆一撩,直直地便跪了下来,“女儿发现了一张地图,很造反有关,知道我能带着这几个人,去戴罪立功,就一定能争取他们活命!”
谢清直气得发抖,他颤颤巍巍地指着她身后的那群人,恨不得破口大骂,“我是你爹啊。为了他们,你就要离开我,离开谢府!你娘早去,这家里已经没几个人啦,你这语气,说不定爹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啦!”
“就为了家里养的那几个死士!”
他的脸通红通红的,说话见唾沫飞了起来,有几颗溅在了清欢脸上。
她嫌弃地用袖子擦了几下,感觉袖子上就有点味道了。
这样一来,原本铿锵有力的话语也显得轻飘飘的,“尽管死士肯为了我们而死,但是这不是他们该有的结局……这二十个人,对谢家,满腔赤诚,他们就像一个祭品,把一生璀璨的年华都献给了忠诚,我不能容忍这些东西就这样没了。如若这二十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阴暗的地窖,因为他们的忠诚,死在了我手里。”
“我不能接受。”
“可是,”谢清直看着眼前这个决然的人,有一瞬沧海桑田的错觉,好像昨天还日日惹事生非的小女孩,猛然间便是大人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他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叹息似的说到,“你若一去,谢府上下百十口人,都容不下你。”
“就连爹,也要装作不要你。”
“爹说这些,不是想逼你。只是这世间万千事,必有万千后果。爹把后果讲给你,是希望你能权衡利弊,作出不后悔的选择。很多事情,爹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你一定要心里明白,清醒地选择,就像下棋一样。”
“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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