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信帝自然不会知道唐朝在想什么,他挥了挥手,袁公公立刻会意,迅速关上了门。嘉信帝抬头看着同样沉默喝茶的燕王李纲,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兵部侍郎郭镇,吏部考功司主司贺之蘅,已经在前日,畏罪自尽了。”
燕王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依旧保持沉默。嘉信帝接着说道:“还有赵王身边的那位幕僚,已经被朕秘密拘押,若他背后还有人,朕自会交与你处置。”
燕王这才放下茶杯,拱手道:“陛下圣明。”嘉信帝大笑两声,指着李纲说道:“你呀你呀,脾气还是这么倔,朕还以为,你不打算跟朕说话呢!”
李纲淡淡说道:“臣不敢。”嘉信帝摆摆手让他坐下,脸色沉了下来,低声道:“这些混账东西,领用朝廷俸禄,不思为国尽忠,反倒结党营私,构陷忠良,克扣抚恤银子,欺凌孤儿寡母,朕本想将那二人凌迟处死,以慰大雍边军将士之心,还没来得及,居然被他二人畏罪自尽,算是便宜他们了。”
李纲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那夏州牧……”嘉信帝一挥手,冷声道:“夏州牧虽无直接参与,但他冷眼旁观,隐瞒不报,实在可恶!看来他已是年老昏聩,难堪大用,朕已经让他请辞了,在你回夏州之前,他的请辞文书就会送到燕王府。”
接着,嘉信帝有沉吟道:“至于赵王,虽说是朕的亲弟弟,平时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就当养了个废人而已,但是他居然敢向大雍军方伸手,朕自然不会轻饶他,朕已下旨,让他回京述职,这藩王就不要当了,在京里当个闲散郡王,安分度日,朕也算仁至义尽了。”
李纲没有丝毫意外,点点头,又道:“陛下,那夏州牧的人选?”嘉信帝似乎早就想好了,想也没想直接说道:“这夏州牧人选暂时未定,由你先兼任吧。”这回不光是李纲,连唐朝都有些惊讶,因为这藩王兼任州牧,在雍朝历史上可是前所未有。
嘉信帝看着他们俩,脸色如常:“怕什么?有朕撑腰,你尽管去做便是了,凭你李纲的本事,一个小小的州牧自然不在话下。”
李纲随即起身,领旨谢恩。嘉信帝转身看着唐朝,笑着问道:“令岚,朕与你有几年未见了?”
唐朝想了一下,答道:“回陛下,草民有七年未曾目睹龙颜。”
嘉信帝不悦道:“什么草民?你也是我李家血脉,天潢贵胄,岂可自轻自贱?你可知朕为何下旨,召你入京?”
唐朝摇了摇头。嘉信帝坐回书案后,脱了靴子,光着脚踩在地上,这御书房属实有些热,他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开始扇风,看着一本正经的唐朝,开口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束,你小时候,朕还抱过你。”
唐朝笑了一下,放松下来。嘉信帝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去年便已及冠,已经到了报效朝廷的年纪了,朕和燕王、齐王商议过,齐王和燕王本意是把你丢入行伍之中,自己摸爬滚打,慢慢历练。但是朕觉得,若是把你放到边军之中,一是有点大材小用,朕看过你的文章,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安营扎寨,前后策应,都见解独特,虽然有点纸上谈兵的嫌疑,但是颇有章法,朕想知道,教你兵法谋略的是哪位先生?”
唐朝拱手道:“是学宫周全师兄。”
嘉信帝哦了一声:“就是我大雍棋圣,淮州牧的次子吗?”
唐朝点点头,说道:“正是。”
嘉信帝长叹一声:“果然是雄才大略,可惜,不能为朕所用,实乃一大憾事!”接着,他又继续刚才话题:“还有,你是朕的堂姐,青黎公主的唯一血脉,万一你在军中有任何闪失,朕有何面目去见长公主?”
唐朝神色十分平静,只是眼神却有些恍惚。
嘉信帝接着说:“刚才何、赵二位大人说的话想必燕王和令岚也都听到了,我私下里与诸位大臣、军侯和将军门都聊过,大都认为雍朝虽然目前尚无大型战事,但是群强环伺,北方戎族蠢蠢欲动,朕听说牧马原僧格正雄已经获得军令,统帅犬戎、鬼戎、余无之戎等部大军,日夜操练,不日便会南下。”
“至于东方大元,与我大雍乃是世仇,自大雍立朝以来,亡我之心不死,近年来与戎族结盟,戎族南下之日,便是大元西征之时!”
“西方凉朝,虽说崇尚佛教,但在朕看来,那帮子和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插手朝廷政事,蛊惑愚昧百姓,算哪门子的出家人?威逼樾国准许他们入境传教,朕算是明白了,贾富贵为什么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大昭寺金身罗汉之位,破戒还俗了。依朕看,不出三年,凉朝就要借口出兵,攻打樾国了。所以,这凉朝,也不得不防。”
说道这里,嘉信帝有些口渴,将杯中的茶一口喝光,连茶叶都嚼碎吞下。这是他在当王爷的时候便养成得习惯。
嘉信帝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又说道:“可是现如今,我大雍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倒也不惧。只是江湖中人,不听号令,屡屡犯禁,视朝廷法度为无物,着实可恶!”
“朕决定,按照何辅堂何尚书所言,来一次巡狩江湖,把那些江湖匪类一网打尽,还我大雍一个海清河晏!”
李纲皱了皱眉头,拱手道:“陛下难道要亲自主持?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万金之躯,不必如此亲力亲为!”
嘉信帝摇了摇头:“朕当然不会自己动手,朕打算派令岚代朕,巡狩江湖,带兵碾压!”
李纲和唐朝齐齐变色,李纲道:“陛下,万万不可,令岚年纪轻轻,又未立寸功,声望不足,难以服众,恐负陛下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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