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山顶。
当看到那道遮天水幕呼啸而来,不少太清宫弟子惊慌失措,唯有寥寥数人,神色坚毅,一步不退!
水幕来袭,范长生敛去笑容,单手结印,低声道:“敕!”话音刚落,浩荡而来的水幕在范长生头顶不足三尺之地稳稳停下,仿佛撞到了某些看不见的屏障,水花四溅,太清宫前如同下了一场骤雨,众人衣衫尽湿,好不狼狈,所幸水幕还是被拦了下来,在范长生头顶流转不停,到最后,一颗磨盘大小的碧绿水球在范长生头顶悬浮晃动!
好些齐云山弟子暗地里松了口气,幸亏范师伯今日在山上,否则太清宫今日免不了要遭受江水灌流之灾!
春来江水绿如蓝。
只是被苏玄黎钓起的南华江水,似乎无穷无尽,滔滔不绝,自天外奔腾而来,汇聚于范长生头顶水球,水球也随之鼓涨,待水球大到超过了整个太清宫的规模,水球碧绿清澈,里面甚至有不少鱼虾河蟹,在缓缓游荡,悠闲自在。太清宫的弟子抬头望去,皆是水波荡漾,不见一丝天光日头。
暗无天日!
不少弟子已经心有戚戚,悲从中来!
莫非齐云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吗?
苏玄黎方才收手,就那么远远站着,不落井下石,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此刻的范长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松闲适,拂尘已经被他远远抛开,全神贯注应付头顶的硕大水球,全身真气涌动,道袍鼓涨如球,虽是如此,依旧免不了身体寸寸下落,离地面已不足一丈,颓势尽显!
就在此时,久久未动的苏玄黎突然放声大笑:“既然如此,让我帮范真人一把如何?”只见他单手持竹竿,如同握剑,朝着被水球遮掩的太清宫,简简单单一剑劈下!
于是,自苏玄黎身前,笔直向前,所过之处,无论何物,皆一分为二!
水球轰然炸裂,漫天江水直直砸向了太清宫,眼看百年道教圣地,要被大水淹没!
这范长生终于不再藏拙,收回右手,大袖一卷,碧绿江水倒卷而上,直冲云霄,最终落向山下大江之中。左手伸出,挡住了苏玄黎的浩然一剑,只是力有不逮,左手无名指和尾指齐根而断,断口光滑如境,并无血液流出,血肉色泽温润如玉,无一丝血腥狰狞。
苏玄黎微微一笑:“恭喜范真人金关玉锁决大成,成就金枝玉叶之玄妙境界!”
范长生气机紊乱,面如金纸,拦下了怒发冲冠的张宪,面无表情:“若苏三先生再无指教,就请自便,今日齐云山不方便待客!”
一旁的张宪悲愤交加,别人不知道三师兄的伤势,自己可是知道的,左手的伤势不去提,右臂经脉炸裂,几乎面目全非,刚才师兄强行将南华江水送至山外,几乎是正面硬接了苏玄黎一击,经脉毁损,全身真气疯狂涌入窍穴,如江海倒灌,十分凶险。
苏玄黎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范长生,伸出手指凌空虚点几下,淡淡道:“好自为之!”说着一拂衣袖,激射远去!
待苏玄黎远去之后,范长生冷笑一声:“好一个苏玄黎?好一个雍山!”
一旁的另一名紫衣道士沉声道:“师伯!雍山欺人太甚!我们一定要讨回公道!”
范长生眯起眼睛:“怎么讨?我齐云山有谁能拦的住苏玄黎?更别提他的几位师兄了。还有,这件事本就是齐云山有错在先,就算苏玄黎今日拆了太清宫,我们也无话可说!”
那名紫衣道士脸色涨红,犹有不服,张宪回头道:“够了,一切等你范师伯伤愈之后再说,先让众师兄弟散了吧!”紫衣道士连声答应,转身去安顿众人。张宪则搀扶着范长生向一间别院走去,待身旁无人,张宪压低声音道:“师兄,需要如此吗?这苏玄黎未必看不出来!”
范长生一边调理真气,一边说道:“本来就没打算骗过他,只要能骗过了天下人就好。”说着猛的吐出一口淤血,色泽黑紫,范长生擦了擦嘴角,想起自己刚才暗中用类似天眼神目的道家神通查探苏玄黎,但其周身,朦朦胧胧,如蔚然云海,又如浩淼汪洋,气象万千,让人看不真切,不由得呢喃道:“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位苏三先生,那纪青词和周密有是何等的风流气象?”
南华江畔,苏玄黎神色凝重,沿着江岸不断前行,目光在清澈见底的江水中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突然,苏玄黎目光一凝,身形飘荡,直向江心!
原本风平浪静的江心猛的出现一条水线,倏忽不见,窜向南华江下游,似有活物。原本云淡风轻的苏玄黎破天荒生出一丝怒气:“大胆孽障!还不回头?”
话音未落,那条水线猛然扎向水底,似乎极为惧怕苏玄黎,苏玄黎立于水面,伸手一拍,江水轰然炸开,一条不断挣扎扭动的黑影被震上了半空,长不过手指,苏玄黎伸手一招,一团江水裹挟着黑影缓缓落入他得掌心,黑影疯狂乱窜,四处碰壁,却冲不破苏玄黎手中的江水牢笼,只留下阵阵涟漪波纹。
苏玄黎低头端详片刻,脚尖一点,重新落回岸上,将那团江水藏于袖中,哼着一首家乡民谣,远去了。
正月二十,是唐朝离京的日子,他刚刚从明德门出城,阵仗并不大,两辆马车而已。唐朝、潘师正和祁连城在前面的马车里,驾车的自然是青禾。而谭棉花和春华、秋水在后面的马车里,两姐妹轮流驾车。
前面的车厢里,唐朝正拿着一页纸,看得十分专注,表情有些凝重。接着,他把纸递给了在一旁急不可耐的潘师正,潘师正粗粗扫了一眼,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这苏先生这么生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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