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回,胡梦轩索性一下子带了三条狗过来。
宠物医院的一楼与二楼之间,有两座楼梯各占一边,医生休息室旁边的是个新设的钢结构窄楼梯,上通二楼,下通地下室,楼梯口对着储藏室,晴明和博雅的狗屋就在窄楼梯下面。而几次传来脚步声的,是房子原先的木质宽楼梯,格林的狗屋在那个楼梯口旁边,紧挨着放留声机的实木古董柜子。
稍早,胡梦轩对全楼的电路进行了改造,把总闸改在了医生休息室的床头边上。
只要她推上总闸,全楼上下、包括地下室的,所有的灯都会大亮起来。
笃,笃,咯吱。
咯吱,笃,笃。
夜半时分,胡梦轩醒来,睁开了眼睛,一动没动,听着。
脚步声下来了。
胡梦轩一下推上了电闸,手脚并用地下床,推开房门来到大堂里。
大堂里的灯全都亮着,但一切都分外模糊,所有东西的边缘都是羽化的。
晴明和博雅还沉沉睡着,格林则已经醒了,温顺地守在楼梯口。
那台老旧的留声机却开着,慵懒地放着一首白光的老歌《魂萦旧梦》:
“花落水流,春去无踪,只剩下遍地醉人东风……
桃花时节,露滴梧桐,那正是深闺话长情浓,
青春一去永不重逢,海角天涯无影无踪……”
一个女人站在楼梯上,手很自然地搭在格林的头上。
这是个纤巧瘦高的西洋女子,她穿着洋装,满身珠光宝气,淡棕色波浪头发,伸出的细长手臂上,几个颜色鲜亮质地错杂的镯子叮当相碰。
她看着胡梦轩,友善地一笑,迈动脚步,回身向楼上走去,不时还回头看看她,那脚步声,就是往昔胡梦轩所熟悉的。
对方的意思显然就是:“亲爱的,快跟我上楼来呀!”
那女子穿着黑色的羊皮高腰靴子,脚步沉稳,不疾不徐,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闲适。
胡梦轩于是也就挪动步子,跟着她走上楼梯去了。
她没有觉察到的是,西洋女子毎走一步,她的羊皮靴子都是滴着血的,胡梦轩踩在那些血脚印上,自己的脚底也沾满了血。
她的身后,留声机里还在自顾自地念着独白:
“啊!我到哪寻找我往日的旧梦,
只剩下满腹的心酸、无限的苦痛……”
胡梦轩步子轻盈地来到楼上,楼上的灯也都亮着,墙上的红木古董钟真真切切、老老实实在走着:凌晨两点半。
今晚二楼的摆设与以往大不一样,四壁都是货架,琳琅满目地堆满了货品,灯光和烛火交织,在各种金银器上闪烁映射着光怪陆离的气氛,各种油画里都是陌生的面孔,大大小小的雕塑表情各异,植物花纹的瓷盘上固定着亮晶晶的刀叉,五颜六色的糖纸包裹着的糖果和玻璃珠子在礼盒里满满的,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那个西洋女子就是老板娘,她正闲坐在一张老式拜占庭椅子上抽烟。
她看着胡梦轩,若有所思,烟灰都熟练地掸在一个原本是装饼干的铁盒子里。
胡梦轩问:“这是你的店吗?店名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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