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陈木枝的大名,王氏没的一哆嗦,立即缓过了神,赶紧朝供着的小小佛像拜了一拜。
菩萨宝相庄严,平和的眉眼之间,仿佛能容天地万物。
王氏定了定神:“让她去偏厅,我这就过来。”
偏厅的桌上,放着王氏做了一半的针线,是给陈榆纳的鞋底。
纳鞋底费功夫耗精力、又伤手,本该是下人们的活儿,但陈榆的鞋子总是王氏亲手做的。陈木枝不由拿起,望着鞋底厚厚的千层布、以及密密的针脚,出了神。
“木枝来啦。”王氏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见陈木枝手里拿着自己纳的鞋底,王氏笑道:“榆儿的脚长得太快了,我都来不及给他做。”
“母亲太劳神,这些粗活儿蛮可以给丫鬟婆子们做,再不济,外头买也可以。”
“榆儿习惯了穿我做的,上回偷懒叫针线上最好的媳妇做了一双,榆儿一穿就说,不是母亲的出手。我便再不敢偷懒了。”
王氏笑得温和,陈木枝却看得恍若隔世。
这个女人曾经对父亲崇拜到唯他马首是瞻,记忆中,父亲出事的消息传到国公府,这个女人以泪洗面,数日内便瘦脱了相。
这些都做不了假。
可一转眼,她却在贺明生身上寻找温存。
是她对父亲的爱从一开始就是假装吗?还是男女之情本来就不甚可靠?
陈木枝太小,她找不到答案。
她望向藤花,藤花轻轻走上前,将装着人参的匣子递到她手中。
“这是上回去郑家,外祖母给的千年人参。木枝想着,近来母亲身子不好,倒用得上。”
王氏接过,打开匣子,一看便知是多么稀罕的东西。
“木枝真是孝顺。母亲只是偶感风寒,如今已经好了,这么贵重的药,还是留到要紧的时候用吧。”说着便要还给陈木枝。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陈木枝道:“那就母亲留着吧。”
“也好,总是木枝一片孝心。”王氏让双绘收了,又道,“今日苗夫人寿诞,她家问兰还问你为啥没去。”
“问兰姐姐好吗?”
“一切都好,还说要找你玩儿。对了,今日听说,苗家也有意和怡亲王家结亲……”
“怡亲王世子?”陈木枝脱口而出。
这句问得急,与她一直气定神闲的样子,实在反差颇大,王氏不由抬眼盯了她一下。
“自然是世子。怡亲王府也只有世子正是适婚的年纪。”
陈木枝也知道自己这一问,是着了相,立刻克制了好奇,不再说话。
王氏见她不再追问,便也不吊胃口了,道:“不过听说怡亲王府婉拒了,世子心里还是惦记着木兮,不愿与他人议亲。”
呸。
陈木枝半个字都不信。
娶过去就打算晾起来的世子妃,一过世倒成了心尖宠了,谁信啊。
“怡亲王府与咱们府上终究是没缘分,不提也罢了。”陈木枝道,“不过,既然说起世子,我倒想起一事。世子先前的师傅,如今在郑家当先生,是外祖母费了不少功夫才请过来的,不如让三弟去郑家学堂读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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