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黄昏的余晖洒在陂下,一片金黄,依山傍水、袅袅炊烟,山歌的声音时隐时现,宁静自然,陂下的村落宛如是书中的童话。
主院外面的晒谷坪上,四临有几家住户,三三两两的几个表嫂搬上小板凳,就在屋檐下坐着,手里拿着鞋垫或者是毛线,美其名曰是绣鞋垫、或者是织毛线,实际上是为了凑在一起打卦,其它的都只是副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是几天的时间,张如玉和小北福的消息就传的纷纷扬扬。几个表嫂围在一起,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张如玉身上。
“听说了吗,……贤良娶的那个小老婆叫张如玉,是上方向的皖省人……”
“晓得,她是贤德送回来的,很多人都有看到。”
一位年纪轻轻的小表嫂开了头,话未说完,就被别人截了去,不过她也没有介意,反而两眼盯着抢断她话的中年表嫂看,张大着耳朵,一付静心倾听的样子,兴致满满。
聊天聊天,就是三五个人凑一起,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推敲过程和结果,然后几个臭皮匠就变成了诸葛亮,神机妙算,觉得事实就是这样,接下来……最后就有了风言,有了风语,又有了风评。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因此,小表嫂眼睁的看着,看看能不能从中年表嫂和其它几位嘴里掏出一句半句。
然而等了半天,那年长的中年表嫂说了一言一句,就再也不肯说话,惹的小媳妇心里痒痒。
左等右等,没有下文,没有结果,小表嫂熬不过,最后自己鬼鬼祟祟在前面看过,又在后面看看,又无意的远远的朝着主院及其门口望过,就像某个时期地(gong)下(chan)党工作者与同志们接头,压着声线,道:“这么讲,她带着金手镯,不给秀英嫂子看病,这事也是真的了?”
不知她从哪得来的结论,居然还用上了承上启下,说的理所当然,没有一点毛病。
说到这里,小表嫂嘴里更是忍不住的表达了自己的愤慨。“怎么有这种人啊,拿着死钱,不给活人看病。这样的心思也有?”
“她就不怕老爷子打死她?”
小表嫂嘴里忿忿不平,不过她话未说完,就又被刚才中年表嫂截了去。“别乱嚼舌头鞭子,主院的事不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
“老爷子都不说什么,我们能说什么,那是主院自己的事。……还有,秀英嫂子也不是你能讲的,你屋里那个和贤良矮着辈分,别没规没矩的不晓得分寸。”
“哎,我晓得了,凤婶子,我听你的。”
小表嫂是位‘新人’,刚嫁到陂下村没有几年,不敢托大,听到对方教训,赶紧点头应着,不好再说。
不过旁边的表嫂不同意了,反驳道:“话不能这样讲,这不是某家某户的事,这事会带坏风气。”
“就是!”
新开腔的表嫂话未说完,又被第四位接了去,这第四位表嫂手里的针线没了,在尾巴上打了个结,用牙齿咬断,吐了一口,过后才接着又说:“也就是老爷子这几年脾气见好,要是换在以前,说不定当场就会打死。”
“打死?打死那是轻的,大少爷当时就说要打了她的靶,毙了她。那是老爷子拦着,不同意,这才没有打了她!”
“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人讲?”
“这是真的。”
没风没影的事,几句话就变成了真的,顿时又是一轮感慨、议论。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越老越是心善,这心善的能当家吗,以前他不是杀心挺重的么,一天到晚的要打这个毙那个,现在怎么成这样了。怎么就不怕她把我们这风气都给带坏了?”
“这样的人就不应该留着!”
“就是。”
“气死人了!”
“就是,就是这样!”
几位表嫂又问又答,连连点头,出腔附和。
众人意见一致,转眼就是笔诛口伐,不过说着说着,凤婶似乎又不乐意了,有了不同的意见,嘴里叹了一句。
“唉……”
“这样说也有些不对,这毕竟是她的嫁妆,还是她母亲死后留下来的物件。能拿出来,是有情有义,不拿出来,那也没有过错。”
凤婶说到这里,看见其他几位同伴似乎有些不心为然,都撇着脸。想了想,于是又接着说道:“千错万错,那也只能说她不太会做人,别的说不了什么。”
“要是我,进门的进候把那镯子藏起来,别什么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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