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年过十载。
曾经小小少年,到如今风度翩翩。只见其闲坐青石上,起手弹素琴。只是这琴极为怪异,虽为七弦琴,但已经断了五根,独留两根在琴上。
弹琴者即是易枫。十年过去,易枫按老师的要求,剑拭去了寒光,不再锋利。书籍倒背如流,山川地貌了然心中,五行八卦、行兵布阵融会贯通,乐理已知,剑招已学。下山的三个条件唯有这弹断七弦琴还差两弦。
琴声高昂,响彻天际。易枫额头上汗珠密布,脸色通红。
“你的心,不静!”不知何时,穆青手拿拂尘站于柳树旁。
易枫闻声后,停弦起身作揖道:“老师。”
穆青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易枫。半响,转过身去缓缓问道:“是否觉得自己本领够了,想下山复仇?”
易枫仍在躬身作揖,不回一言。
穆青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让你取水?”
易枫躬身答道:“练轻功。”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看剑谱,却要求练到将剑的寒光拭去?”
“不拘于形,一招制敌。”
“你又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学琴?”
“……学生不知。”
穆青继续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采摘山顶早晨带露珠的茶叶?”
易枫躬身不语。
穆青继续发问:“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看山川地貌、五行八卦、行兵布阵的书?你又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弹断七弦才下山?”
易枫不发一言,只是低着的头更往下了。
半响,二人未发一言,只有风吹动的柳絮飞舞着,宣告着这是一个活着的世间。
穆青转过身看着躬身的易枫,眼中透着复杂的情感。叹了口气,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开口道:“你且起身。”
“是。”易枫闻言,站直了身子。
“今日我便告知你一切。”穆青顿了顿,继续说道:“包括你的仇人。”
易枫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那颤抖的身体和紧握的双拳表明此刻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穆青拂了拂自己的胡须,望着青天,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才缓缓说道:“曾经的世界以宗门为主,宗门拥有超然的地位,而国家只是依附宗门的存在。宗门有自己的练武体系,享受着数不尽的资源,宗门之人年纪轻轻就能步入后天,更有甚者在刚成年便成就先天武者,成为一代宗师。而那些在国家中的普通人乃至皇亲贵族穷尽终身,都在武者徘徊,未能叩响后天的大门。”
“极少数的人占有着多数人的资源,而大多数人却连自己的权益都无法保证。宗门私藏自己的武学,霸占着世间众人的资源,喧嚣着自己的优越感。这是何等的放肆,又是何等的不公!”
穆青平复了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接着说道:“之后,有一批人想改变这种状况,他们想让武学普遍存在,只要自己有能力,就能叩响武学的大门;他们想让资源合理分配,能者多得,弱者少得。他们想打破宗门与国家的界限,人人能习武,个个能封侯。”
“他们自称‘变革者’,他们将武学散播出去,他们私自培养武者军队,他们将变革的屠刀指向了宗门。”穆青说到这里,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看着易枫一字一句的说道:“而我是发起人,也是参与者。”
穆青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直击易枫内心,易枫呆呆的望着穆青,脸色苍白,伸手撑着柳树,稳住自己欲坠的身体,“所以,你,就是杀我母亲,灭我宗门的元凶?”易枫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一股森然,犹如地狱哀嚎的喊声。
“不,灭你宗门的是大夏的开国皇帝凌恒。杀你母亲的是凌恒的外甥大夏的将军凌岳。”穆青有些心痛的看着易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虽然未残杀你宗门一人,但我终究是参与了这场变革。”
“我无愧于天地,但有愧于你,有愧于那些因我而冤死的人。”穆青声音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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