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一个人躺在大床上,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莫云初还是没有回来。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夜下起了一场暴雨,窗外电闪雷鸣,哪怕唐宁已经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那蓝紫色的电光依然能照亮床榻。
这是唐宁在副本的这些天里,第一次一个人度过的深夜。
他躺在床上,总感觉被子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硌得慌,可唐宁掀开床单却什么也没看到。
唐宁不想换个房间休息,因为只有这间主卧充满了莫云初气息。
于是唐宁打开衣柜,取出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将一层又一层的鹅绒被铺在床上,层层叠叠的被褥铺得很厚,唐宁陷在床褥中,却没有任何安全感。
他担心枕头旁会冒出不该有的东西,他担心睡着了会被鬼压床,他担心不睡会被鬼盯上......
好看的眉蹙起,脸颊恐惧泛出不自然的嫣红,唐宁身上透露出很是纯粹的脆弱感,他似乎要哭了,又强行忍住哭意,这让鼻头也染上红晕。
莫云初。
莫云初。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唐宁害怕到脱下自己的衣服,宛如献祭的羔羊,颤抖着手脚穿上了一件莫云初留下的衬衣。
莫云初的白衬衣很大,衣摆可以遮住唐宁的大腿,唐宁的身形清瘦,光滑细腻的长腿交叠在一起,干净的白袜紧紧包裹住两只脚。
他双手环抱着膝盖,用力嗅着衬衣上留下的味道,那是醇厚细腻的木香,又带着一点凛冽的辛辣味。
伴随着轰隆雷鸣,卧室的灯光闪烁了两下,明暗不定。
湿润的黑眸惊疑不定地盯着灯泡,唐宁死死盯了十多秒,盯到双眼干涩,确认屋内的灯光暂时不会熄灭后,唐宁才艰难地收回视线,他低下头,看到静静坐在床尾的布娃娃。
那缺了腿的布娃娃诡异地坐在床尾,黑纽扣制成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唐宁的脑子嗡了一声,如坠深渊,房间的灯再次闪烁,此刻的场景与公交车初遇鬼婴的画面何其相似,唐宁抖着手飞快拨通了郝老板的电话,嘟、嘟、嘟......
灯光再次明亮,没有腿的布娃娃坐在了唐宁的脚边。
“喂?”郝老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宁濒临崩溃地捂住嘴,声音和猫一样:“它、它来了,就坐在我的脚边。”
“你怕什么?”郝老板淡定道:“我给了你玉,它不敢靠近你的,现在是个好时机,你拿出针线帮它缝上双腿就能把这一切都解决了。”
针线放在包里,唐宁手脚发软走下床,走向柜子拿包,房间内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唐宁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将涌到嘴边的尖叫压了下去,浓密的下睫毛被泪水浸湿,湿得一簇一簇。
怎么会这样?
他穿着袜子,轻手轻脚走在卧室,怎么身后会传来这么响的脚步声?
阴冷感从后背拥抱住了唐宁,一股细细的冷风往唐宁的后颈处吹,唐宁竭力保持镇定,他对着手机颤声道:“陆应星,好像在,贴着我走。”
“你把玉戴在身上了吗?”
唐宁从鼻腔里滚出一声“嗯”。
“他只是普通的厉鬼,在这种情况下靠近你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你不必担心。”郝老板的话让唐宁勉强镇定下来,他感觉到那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确实是在飞快减轻,轻飘飘的,莫名让人想起从掌心消逝的流沙。
唐宁拿起了包,想要打开拉链,身上那股重量都转移到了唐宁的手腕上,似乎有一个人在死死按住唐宁的手,不让他取出针线。
唐宁的手脚本就冰凉,此刻指尖的血液似乎都要凝结成冰,寒冷到极致的体验让唐宁头脑清醒了一瞬,他忽然感到了一丝困惑。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帮鬼婴缝好寄身的布娃娃,不是对陆应星赶尽杀绝,为什么陆应星宁愿拼着魂飞魄散,也不让他打开包呢?
心在莫名发慌,唐宁松开了手,他身上的重量越发轻了,如果不是那股阴冷感,唐宁都要感觉不到重量。
“你开始缝娃娃了吗?”郝老板有些失真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唐宁握着手机,屏幕光照在他苍白的下颚上,唐宁眸光颤动,他点开了手机里一条新短信:
【不想死的话,别把布娃娃的腿缝上。】
【发信人】:老刘
这个号码是之前林馆长给的唐宁,唐宁一直没打通,此刻在唐宁与郝老板占线的情况下,这则电话打了进来。
一道闪电轰然袭来,电光照亮了悄无声息躺在唐宁脚边的布娃娃,唐宁惨白着一张脸,沉默地挂断了郝老板的电话,而后接通了老刘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老刘嘶哑的声音,“你把布娃娃的腿缝上了吗?”
唐宁小声道:“还没。”
哗啦啦的雨水敲击着玻璃,老刘缓缓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年轻人,他没什么本事,不过胆子特别大,于是他经人介绍,成为了殡仪车司机。”
“干这行有个规矩,如果半夜遇到有人拦车,千万不能停下。那个年轻人听到了不当回事,他总觉得,人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与其怕这些鬼神,不如堂堂正正做人。”
唐宁没有说话,他感觉有些冷。
“有一天晚上,他开过一个乱葬岗,遇到一个孕妇拦车,那个孕妇穿着一身白衣服,长头发,挺着大肚子,他一下子想到了在家里的老婆,他老婆也怀孕了,大着肚子,如果万一有一天他老婆出了事,路过的司机因为怕鬼神没载他老婆一趟,那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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