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馄饨铺不大,但每个进来吃馄饨的人都行色匆匆,衣着年龄各异。看得出来,这些多半都是在附近跑活的人,忙碌间隙也顾不上回家吃饭,抽点儿空档出来吃碗馄饨已是难得。
店门前头一碗大锅,里头满是咕咚咚沸腾的水,老板手拿一个脸盆那么大的铁漏勺站在那儿,谁进来要碗馄饨,跑堂的一声吆喝,他便揭开一旁蒙着白纱的生馄饨,拿着铁漏勺,起手就是那么一捞,不多不少,一次正好十二个。
馄饨在水锅要滚三滚,锅旁边老板已经排开了大碗,里头各种佐料葱花,紫菜虾皮,等馄饨煮好了,连汤下来一起蒸腾出一股子白雾。
这热腾腾的一碗馄饨,在这送往迎来的朝天街,不知安慰过多少风尘俗客。
两人坐下来,柏奕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虽然柏灵口口声声地说她饿了不想等,可柏奕还觉得,柏灵此刻就未必是真的饿成了那样。
只是来这儿之后,穷日子过得太久,一分钱也要掰成两半花早就成了习惯,兄妹俩都心照不宣,一个给台阶,一个顺坡下。
这种默契叫柏奕很不痛快。
馄饨上桌,柏奕也不说话,一勺一个直接送进嘴里
“小心烫——”
“嚯——”
柏灵那边话还没说完,柏奕已经把刚吃进嘴的馄饨吐回了碗里。这馄饨还没咬上一口,自己已经被烫出了眼泪,发出嘶哈嘶哈的呼气声。
柏灵两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盯着柏奕的狼狈样。
柏奕瞪了她一眼,“还笑,你有没有点儿良心?”
柏灵一双眸子带着几分讨饶,“下次再一起去吃话梅小排嘛。”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你说清楚。”
柏灵认真想了想,“等家里钱周转过来的时候。”
“那没戏了。”柏奕扮了个哭笑不得的鬼脸,“爹这种人,不把家底搬空不会罢休的。”
柏灵一手撑着脸,一手拿勺子轻轻搅了搅碗里的汤,被柏奕逗得笑出了声。
柏奕这时才想起下午柏世钧一口就答应了秦康透露方子的事,脸色又是一沉,“对了,下午秦院使和爹讨教你方子来着,想让你抽空给他讲讲里面的道理,你赶紧想想怎么办吧。”
“好啊,”柏灵想也没想地答道,“我都行,不过去太医院讲方的话,可能还是要等到娘娘确实有好转的时候,不然就是讲了,他们也不会信的。”
柏奕有些意外,“你都行?”
“嗯。“柏灵点头,“如果这东西能从太医院流传出去,可能就能帮上更多失眠的人,那不是挺好的吗。”
柏奕不由得低头笑了笑,“早上还说我和柏世钧是一对亲父子呢,我看你才和他是一对亲父女……你写的什么方子啊,这么大方。看家本事不能随便透露,这道理不用我教吧?”
柏灵听了前半句就笑了,后面看柏奕是真的有些担心,才静下脸,认真答道,“那不算看家本事哈哈,边都没挨着。我写的就是普通正念疗法里会用到的一些常见指导语,专门用来缓解娘娘睡前焦虑的。”
柏奕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娘娘那边的情况怎样,你现在心里有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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