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这个晚上,实在是兵荒马乱。
先头赶回来的婢女说贵妃淋了雨,宫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早就熬好了一整锅的姜汤等着娘娘回来。寝宫里的暖炉已经生起来了,六七个汤婆子全都温在侍女们的怀里,干燥的衣物也已备好。
一个年长些的婆子站在最前头,带着几个新来的宫女守在大门口,守望着贵妃的归来。
已到了这个时候,又不好派太多人出去寻,她不由得急得满头是汗,“这个宝鸳也真是的,娘娘胡来,她也任着娘娘胡来!”
“淑婆婆别急,”一旁的宫女小声道,“您才刚回来,怕是不知道这几天的风波。今晚上娘娘是铁了心要出去的,我们谁都拦不住。”
“是啊,娘娘半年都没有出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非要亲自去御花园看看……”
“我还从没见过娘娘对谁这么上心……”
宫女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那婆子觉得耳根子烦,对着最后说话的那人厉声道,“你才来承乾宫多久?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
宫女们一片噤声。
郑淑冷声道,“今天新来的这个司药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啊……”宫女们面面相觑,答得并不齐整,忽地一人抬手,“今早听她自己说,她是前些日子给娘娘停药的那位太医的女儿。”
柏世钧的女儿?
郑淑竟是一惊,她年过五旬,已是宫中的老人了,这后宫里能说的、不能说的,她多少都知道一二分。
柏世钧的女儿……那不就是前几年被太后看中的那个女孩子。
竟是辗转又到了承乾宫里来?
亥时刚过,宫巷的尽头终于出现了屈贵妃的人影,一众宫人全都跑过去迎,郑淑接过了伞,连忙伸手去探贵妃的额头。
“婆婆。”屈氏已经没了力气,说话的声音很低。
郑淑连忙应声,“诶!我在呢,娘娘。这是怎么了啊……”
屈氏闭着眼睛,又低低地问道,“水烧好了吗?”
“水?”郑淑没有听明白,一旁的宫女知道前情,连忙答道,“娘娘,您走之前吩咐的事我们都准备好啦,姜汤、汤婆子、沐浴的热水还有药浴的药材,都备好了。”
“好,好……”屈氏点了点头,低声道,“让她好好泡一泡。”
她?
郑淑回过头,目光越过屈氏,望向更深的幽巷。
在昏黄的宫灯下头,宝鸳扶着一个清瘦的女孩子正穿过昏黑的过道,两人一瘸一拐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宫人们扶着娘娘回了寝宫,郑淑则站在门口等着那两人过来。
“淑婆婆!”宝鸳一见郑淑,眼中几乎是惊喜,“您终于回来了!”
“这是怎么——”郑淑话还未讲完,就留意到宝鸳脸上的红肿,“你脸怎么了?”
“说不清,您先别问了吧,晚些时候我再来和您解释,”宝鸳扶着柏灵,有些吃力地道,“我跟在娘娘身边这些年,真是从来没见过娘娘像今晚这样对谁发火!幸好您赶回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郑淑又是一惊。
岂止是宝鸳没见过,自屈氏进宫之后,郑淑就再也没有看过屈氏使性子,哪怕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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