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站到朝天街面前,柏奕心情有些复杂。
就在不久以前,他还站在百味楼最高层的楼顶,俯瞰着这片京城最繁华的街巷。
那时他曾经满怀豪情地以为自己再一次握住了命运的咽喉,在这场和生活的搏斗里,他又将重新夺回对生活的主导权。
然而建熙帝一句话,就让他忍受了两年暗无天日的后厨生活变得毫无意义。
好像从来都是这样,越是想要抓在手里的东西,好像到最后就越是功败垂成。
想起白天柏灵口中那个幸福的推石人,柏奕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滚开!”
一记鞭子从身后抽过来,把柏奕从出神的深思中拽回,在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身体已经本能地跳向一旁,但手背上还是挨着了鞭尾的一记狠狠的抽打,整个人也失了平衡摔在地上。
下一刻,一辆马车从柏奕刚刚站立的地方疾疾碾过。
“不要命了就死远点儿!不要脏了爷的路!”
马车上的车夫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威呵斥,继续向前疾驰而去——而后是人群里一连串的惊呼和鞭打声,隐约还能听见车中男女的大笑。
“年轻人,没事吧?”一个白胡子的赤脚老人家上前把柏奕扶了起来,“真惊险,以后走路别发呆啊。”
“没事没事,谢谢老丈。”
柏奕拉住老人的手,有些狼狈地站起身,他整个人摔进了路边的积了雨的泥坑里,衣摆下头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柏奕试图拍了拍,结果手上也沾了一掌的湿泥沙。
他嗤了一声,索性把脏手在腰间的衣服上擦了个干净。
“这是谁家的马车啊,怎么敢在这儿横冲直撞的?”柏奕望着那辆马车绝尘而去的背影问道。
“还能是谁”,老丈作出一个沉脸不屑的表情,“那是首辅大人家的公子宋讷啊。”
柏奕愣了一下,“是吗?怎么从前好像从来没在这儿听过他的名字?”
老丈重新打量了一下柏奕的衣着打扮,的脸色变了一变,“怎么,听口气,小哥儿以前常上我们朝天街来?”
“不是不是,”柏奕瞧出老丈的误会,连忙摆手道,“我以前在百味楼干了几年的学厨,街上的事多多少少听过一点。”
“难怪,我看你穿得也不像什么富家公子啊。”老丈自言自语地说,这才转回了一些好脸色,“从前不来的现在来,在这朝天街上没什么稀奇。人要学好三五年也不成,学坏一晚上就够了。”
柏奕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老丈这都知道。”
“知不知道不会想啊,”老人家又耷拉下一张脸,“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前个我孙子孙媳的烧饼铺子就是被他们家马车掀翻的,模子推车全散了架……唉,世道难啊,谁也不把咱们这些小民当人。”
柏奕听得皱了眉,从腰间掏出一颗小碎银子,“老丈,接着。”
老人家虽然人没反应过来,但已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柏奕抛过来的银钱。
“这——”
“拿去置办些新的模具吧,”柏奕笑着道,“上头不把咱们当人,咱们自己把自己当人。”
眼见老人家伸手就要推脱,柏奕一个闪身就往前跑了——他最怕和人推来推去的客套。远远听见老人家在身后用又惊又喜的声音对他喊谢谢,柏奕心底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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