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府后院,安崇文的卧室内。“崇文,你真的要去寻你父亲吗?”柳然坐在床边,一边帮儿子整理衣物,一边问到。安崇文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年近四十的她仍然看得出年轻时候的沉鱼落雁之姿,但岁月仍然在她嘴角和眼角打磨出了些痕迹,尤其是最近几年自己的父亲神神秘秘,几年才回来一次,虽然是奉了圣谕,但也难免让母亲憔悴和操心。
“是的,我总觉得事情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虽然每年都有圣旨来宣,说父亲又在边疆立了功,如今已经升到了三品云麾将军,但按照唐律的兵役制度,有妻儿的边防将军每年都有年假可以回家一月,况且虽然近几年大唐战事频繁,但也不是天天都在打仗,父亲不可能几年才回来一次,这次又是快三年了。”柳然也是知道这些的,只不过圣旨总不会有人假传,她也不得不信。“母亲,我怀疑父亲是在执行什么秘密危险的任务呢,说不定是我们大唐的大英雄,所以我要去寻找帮助父亲,成为一个名动大唐的人。”安崇文毕竟也才十六七岁,虽然在思念父亲安慰母亲,但也忍不住做起英雄梦来。柳然笑了出来,这样子真的很像自己夫君年轻的时候,可转念想想,她又有些担忧到:“儿啊,若是危险你就更不能去了,若是凭你父亲的武功见识,这么多年都没办妥,那你就更是危险了,他不陪我,你总要陪着我吧。况且,如今大唐盛世之下,哪里来的凶险。”“你放心吧,娘亲。”安崇文越说越开心,从床头拿起了父亲赠与的飞雪宝剑,一边轻轻抚摸一边道:“刚才大伯不也夸奖我,比我父亲达到飞雪剑法第五层还要早半年吗?再说我这么大了,哪儿也没去过,每年就是往返于长安和洛阳,好没意思。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我们安家的男人祖祖辈辈哪个不是不闯出一番名堂的人。”
“对。”房间的门应声推开,安敬常哈哈大笑的走了进来:“你太爷爷是二品镇军大将军,封秦国郡公;你爷爷是二品辅国大将军,封晋国郡公,你大伯我是三品怀化大将军,携领领军卫,你父亲如今也是三品云麾将军,携领边军。你可不能比我们差了,我安家男儿,要出去闯一番天地。”“大哥”“大伯”“您怎么来了?”两母子异口同声,都略是惊讶,赶忙点头施礼。安敬常拍拍安崇文的肩膀,轻声道:“崇文,刚才听你说你要去寻你父亲,我便想过来找你聊聊天。其实我也很担心我这个弟弟的,但是公务繁忙走不开,圣人密令他去边军执行任务不准回来,可没说不准自己儿子去看望吧,你去洛阳给爷爷请示一下,他老人家若是同意了便可出发,当大伯的第一个支持你。”安崇文回头看看母亲,见她虽眉目之间仍有担忧,但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柔声道:“注意安全。”
第二日清晨,天边的太阳刚刚升起,繁华的长安城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各色商贾小贩,工人农民来往于各个坊道之间,而人流来往最频繁的城东春明门前,安敬常夫妇和柳然正陪着安崇文慢慢朝城外走去。
守城的领军卫见大将军和他的家人牵马而来,只是简单的登记了一下便立刻放行,来到城门口,安崇文回头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的母亲和大伯,轻声道:“母亲,大伯,崇文一定会多加小心的,你们不用送了。”安敬常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说话,而他的母亲也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纵使路荆棘,莫阻少年行。安崇文身着青衫,胯下白马,腰间挂着当年名动江湖的飞雪宝剑,迎着太阳,头也不回的驾马东去。柳然满脸笑意,直到安崇文的身影消失在朝阳的映射里,才忍不住偏过头来,掉下两滴眼泪:“嫂嫂,我怎么感觉崇文此去,会遇到不少苦头呢?”她嫂嫂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有些感慨道:“几年前,我儿子安崇海去边疆参军之时,我也有和你有一样的感觉,只不过我们都嫁给了安家男儿,就要相信他们,等候他们,对吗弟妹。”柳然点了点头,望向刚刚升起的朝阳,担心突然都不见了,无论自己的夫君还是儿子,都应该是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经历点苦难又算什么呢?
与长安洛阳两地的繁华盛世相比,远在大唐西南的蜀地,就要差了许多。虽然益州仍是一个商业农业都相当发达的大都市,但除开益州的其余大部分地区,因交通险阻,贸易成本偏高,并没有足够的繁荣,更何况近几年来吐蕃多次与大唐在边境发生小规模战事,剑南节度使几次募兵,导致参与农耕的青壮年比以前更少。
益州城西面不远的一处小镇旁,三个手持兵器,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与镇上的寻常百姓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目不斜视,行色匆匆,正往镇上唯一的车行快步走去。“三师兄,师父大清早就让我们陪着两位师姐送信到益州,那我们就不用明日之前赶回山庄了吧,那不是可以在益州玩两天?”“到确实不用明日赶回去。”被称为三师兄的男子身长七尺有余,倒也相貌堂堂,他走在人群的最前面,一边赶路一边答道:“不过大师姐和二师姐已经先我们一步出发到了车行,你还想着去玩,你要是现在不快点赶到车行,就又要被大师姐责罚了。”三个年轻男子一听三师兄如此一说,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便又加快了脚步。
小镇东边的长兴车行,因这里并非交通要道,发展略显贫苦,一共就只有两辆载人的马车,今早一开门,便难得的被两个年轻女子租走了。领头的姑娘穿着粉袍,不仅身型修长,更是天生丽质,看起来定是大家闺秀,虽然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可她手里拿着的一柄长剑却用血红色剑鞘装在其中,看起来格外显眼。而她身后的姑娘更是比她还要略高一点,穿了一身白袍,年纪大约十六七岁。一开始车行的伙计都被领头那位姑娘不凡的衣着,动人的容貌和手里的长剑吸引去了目光,可当他们办完租车手续,抬起头看见到她身后安静站在那里的另外一名女子时,不免纷纷呆了。仙姿玉质花容月貌都不足以形容,尽管年纪更小,可一身似雪的她散发出来的气质却不似人间,更似天仙。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睛挖出来。”领头的年轻女子晃了一晃手中的长剑,恶狠狠的盯着几个车行的伙计,用完全不符合自己年纪和气质的声音吼道。那几个伙计赶忙低下头去做事,只是还偷偷的用眼角又看了两眼。“宛南师姐,你就别为难人家了。”身后的白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更是温婉:“我们还要赶路呢。”“芷亦师妹,我要是不凶一点,一路上偷看你的登徒子都够把名剑山庄到益州的官道给堵上了,我们还怎么赶路。”秦宛南虽然生得乖巧,性子倒是大大咧咧像个男生,见自己的师妹说话了,便忍不住调笑到。姚芷亦双颊微红,小声道:“师姐,我就是催你快些,你怎么取笑起我来了?”“哈哈哈哈哈哈”秦宛南这么多年,就喜欢逗逗自己的这个师妹,她面皮也薄,倒是没有一次不逗成功的,这次正当她还准备再说两句之时,却看见了远处匆匆跑来的三个青年男子,当即换了一个表情。“你们几个,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是没吃朝食走不动路吗?”转瞬变得凶神恶煞的秦宛南大声吼道:“赶快给我上车,要是天黑之前到不了益州,你们几个都不准吃饭了。”
那几人赶忙运起轻功,又快了几步赶到马车面前,姚芷亦站在秦宛南的身后,偷偷的指了指其中一辆马车,做了一个“快上车”的口型,俏皮的眨了眨眼。三人立刻会意,赶忙停下身来给两位师姐问好,然后便匆匆上了马车连头也不侧一下。秦宛南见他们不理不睬的样子刚准备再说两句,却被姚芷亦拉住,轻声道:“先赶路吧。”
马车在山道上的颠簸丝毫干扰不了秦宛南的兴奋,只见她挥动着手中的宝剑,开心道:“芷亦,这次去益州送信没有那群老家伙的监视,父亲还把他的修罗剑借给我用了,我可要好好玩两天才是。”姚芷亦轻轻靠在马车上,拿着怀中的玉佩轻轻抚摸,小声道:“你拿着义父的宝剑,要是敢到处闯祸,肯定要被责罚的,还是快些赶回山庄才好,要玩咱们有的是时间。”“芷亦,你天天就拿着你那玉佩摸摸摸,都摸了十年了,花纹都要被你的手磨平了,到底是谁送的问你你也不说,咱俩这么好的姐妹,还有秘密吗?”秦宛南一脸八卦,这个秘密她也问了快十年了也没问出个结果,果然这次姚芷亦还是如往常一样,轻轻将玉佩放入怀中,轻声嘀咕道:“阿爷和娘亲都走了十年了,而你,不是说要来看我吗?。”
十年前,姚芷亦认了秦逍夫妻做了义父义母。而自从安敬之走后,只在五年前匆匆回过秦逍一封信,让他保护好姚芷亦直到成年,在这之前不要与长安有任何联系,秦逍也听到过一些安敬之去边军为将的消息,便不再过问。自此之后的整整五年,秦逍再也没给姚芷亦讲过长安的任何一丁点消息,每次她问及和长安那边有关的一切,秦逍就答:等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我会让你再回到长安的。
正当姚芷亦愣愣的在靠在窗边发呆回忆时,马车突然传来的剧烈的抖动,差点翻了过去。秦宛南一把抓起自己师妹的手,快步跃下马车。三位名剑山庄的师弟也已经来到车外,五人纷纷拔出长剑,严阵以待。而道路四周,也突然出来了十余个人,看样子就是他们在此伏击了马车。
秦宛南见状厉声呵道:“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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