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女人难得的安静，夜里也是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寒风怎么都吹不散。
温南的心脏蓦然揪疼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漆黑的夜空中没有月亮和星星，两侧的灯光都是昏暗无比，差点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千烟。”温南低低的叫了她一声，低沉喑哑。
千烟松开了他的手，忽然就扑进了男人的怀里，手臂紧紧的圈着男人的腰身，无声的哭着，泪水全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
温南也没介意，只是抱紧了她，一声不吭的。
千烟心里是难受的，他很清楚。
这是温南第一次跟千惠文见面，千烟甚至连她一张照片都没有，每次到了那种悲伤和思念到了疯狂的地步，就只能一个人爬上这些阶梯，去守着见她一面，还不一定见得到。
自己的血亲能在面对着自己众生大事的时候还这么淡漠，千烟装的再好心里也始终都是难受的，更何况千惠文还提到了她那所谓的小姨和姨父。
千佩君和路胜成在外面做出了些什么事情，千惠文全然不知，就像是在把千烟往虎口里推一样。
她的不闻不问，才成就了千烟如今这番模样，从来都不敢把自己的脆弱难堪摆在台面上。
“温南。”千烟哭了很久，才瓮声瓮气的叫着他的名字，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刚刚觉得，我彻底成一个人了。”
“……”
“但是又反应了过来，我要有个家了。”
一个真正的家。
她知道千惠文根本不愿意见自己，一心向佛也好，对她惩罚也罢，千烟却一直都在坚持着，中秋节那个时候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千惠文念在骨血亲情上，听到了她差点丧命之后，对她的怜悯而已。
现在她有了爱人，有了要成家的想法，千惠文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管她更多了，等她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后，她才不会总是在节日的时候上山来絮絮叨叨的说一大堆。
千烟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烦人。
她要是有个父亲就好了，至少能让她说说话，可是她连自己的亲爹都没见过，还把妹妹弄丢了，就算是千惠文说了要让她放下。
可是千烟放不下，千惠文也一样的没有放下。
“嗯。”温南沉沉的应着，胸腔都跟着微微的在震动。
“我没见过我爸，我妈说他死了，我妹妹也走丢了，她也不管我了。”千烟继续说着，“我今天就是想去炫耀的，就算是没人要我，我也有人要的。”
“……”
“但是她也不在意，反而像是解脱了一样，可能我总是去找她让她很困扰吧，毕竟一个一心向佛的人怎么也不愿意再被那些繁琐的事情打扰的。”
“……”
“可是比起那个我连见都没见过的爸爸，我总觉得这样的母亲让我更难过，明明就还能在身边的，去又不在身边。”千烟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有那么十恶不赦吗？”
她有那么十恶不赦吗？就算是她做足了所有人想要的样子，不争不抢，也始终有人不待见她。
她尽量的不去得罪人，也不会给别人进一步伤害自己的机会，不触及到自己的底线的时候，千烟也能跟对方保持着距离或者是笑脸相迎，就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可怜。
可是到了最后，她得到的还是没有变过。
“跟你无关。”温南握紧了她的肩，拉开了些距离，垂眸认真的看着她，黑眸里的心疼显而易见，一字一句的说着，“我要你。”
千烟怔怔的看着他，眼眶红的吓人，视线都被雾气模糊的看不见男人的脸了，又咬着唇怎么都不愿意再哭出声来。
唇上覆上来的温度灼热，千烟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泪水才又滚落了出来，顺着脸颊滑到了唇边，咸湿的味道弥漫开来，唇齿间都是泪水的味道，温南却始终都没松开。
那样的吻里，带着的都是心疼和温柔。
千烟曾经把自己伪装起来也不过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去碰她那最脆弱的地方，让她难堪苦涩，却又无力反击，温南也不止一次的想要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可是现在知道了之后，反倒是觉得压抑沉重了。
昏暗的灯光下，陡峭的阶梯上两个人相拥着，绵密的吻越深入越温柔，千烟的泪水也是来势汹汹的，像是要把积攒了的所有眼泪和委屈都发泄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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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实际上，她也是真的想要尽数发泄出来，把那些自己憋着不说的、努力藏起来的情绪，全都在这个人的怀里爆发出来，就这一次，也只会是最后一次。
千烟早就知道自己该是孤身一人了，又怎么都不肯接受那种事实，自己的母亲就算是若即若离的她也愿意去努力一把，只是现在心里是真的难受——
她下定了决心找了很多次的机会才带着温南来了这里，那些萦绕在心间的话让她局促不安的，自己的母亲却丝毫不关心的样子，就连温南的家庭出身都没有多问过。
千烟甚至觉得，她今天要是带着个缺胳膊断腿毫无生存能力的人说她要嫁，千惠文也会点头答应说只要是她自己的选择就好。
以后幸不幸福，与她无关。
……
——
春节。
千烟一晚上的情绪都不高，现在面对着温南的时候她也不需要再去伪装了，活的那么累了始终都不好，温南也没有强求，反倒是很有耐心的陪着她。
醒来之后，千烟才觉得舒坦了些，身侧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温度，也不知道温南起床多久了，也没有叫过她。
坐了起身，千烟垂着头静静的看着被子，前一天的事情还是在脑子里放映了一遍，而后她才轻笑了一声，释然了。
都说她没心没肺，也不算是说错了，就算是有些难受酸楚，可是她也把自己该做的都做到了，带着温南去见了自己的母亲，她上不上心无所谓，至少是愿意见了她那一面的，至于后面的那些话，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了。
新的一年，总得有个变化。
千烟的眼睛还有些水肿，眼里也带着些红血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小脸上满是惆怅，把头发给束成了一个丸子头之后，她才弯腰洗漱了起来。
而温南在楼上的时候，温阮岚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阿南，你什么时候回来？”温阮岚语气温和，“眼看着都要中午了，还在等着你吃饭呢，你姑父把他收藏了好多年的酒都给拿出来了，陈管家也早就吩咐了下人准备好了你想吃的东西，你还有多久？”
字里行间，丝毫没有提及千烟。
温阮岚是知道温南腰要带千烟回去的，毕竟她那么反对，如果温南直接把她给带回去的话，温阮岚肯定要撕破脸。
然而提前告知了，温阮岚也是这样的态度。
温南单手抄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树枝上的白雪，不紧不慢的说着，“起晚了，马上就回来。”
“好，好。”温阮岚应着，“那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现在还能让厨师去做，大过年的，等吃完午饭，年夜饭就是自家的家常便饭了，他们也得回家。”
“糖醋藕带。”温南补了一句，“醋味重一点。”
温阮岚马上让人安排了下去，这才问着：“你现在喜欢吃这个了？现在就让厨房准备着，看看配菜有没有。”
“千烟喜欢。”
“……”
电话那头一瞬间沉默了下去。
“姑姑。”温南淡淡的叫着她，神色清冷，却又说的认真，“我今天要带千烟回去。”
“……”
“我已经求婚了。”温南这次很直接的告知了温阮岚。
之前何建北发觉了温南手上的戒指之后就跟温阮岚说过这件事，毕竟求婚这种事不管是温南还是千烟主动的，那颗戒指都是很好的证明，他就是铁了心要千烟一个人。
温阮岚一忍再忍，才让自己装作了不知道的样子，结果现在温南就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
“年后我会找个时间公开，婚礼也会尽快定下来。”温南四平八稳的说着，“这次带千烟回去，也是想让你们接受。”
“……”
“但是不管结果如何，我只要她一个人。”
这样的话他已经不是说第一遍了，越是提起就越是能显出那种决心，温阮岚甚至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答应的话，温南都很有可能不回温家了。
就算是知道温南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跟家里产生什么矛盾，但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始终都是个持久战，不会变的。
如果千烟不主动离开，温南根本就不会因为家里的什么压力而分开。
“温南！”
温阮岚变了脸色，拔高了声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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