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从相遇开始就是错的,柳缈就不该走出她的那个山村,就该平淡的过完一生,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绝望和痛苦了。
每个人在面对着事实的时候好像第一反应都是逃避,太少有人能直接面对了,柳缈也做不到那么坚强。
“不要!”柳缈抗拒异常,猛地抓住了温南的手腕,满眼祈求,“不要让他过来,十年时间,他找不到我总会有放下的一天,他该回到他自己的生活中去。”
“……”
“南哥……你劝劝他,你让小锦也劝劝他,让他放下吧,别找我了。”
温南喉咙里像是被堵上了一团泥土,所有细
碎的污垢都沾在了内壁上,连呼吸都是难过的。
“如果他能放得下,怎么可能会找你十年?”温南沉眸,一字一句的问着,“他这一辈子有几个十年?”
“我……”
“阿尧现在孤身一人,你让他放下?”他的声音沙哑,无端的染上了悲痛。
如果顾尧真的放下了柳缈,那可以也就是放下了生活的希望了,他可能再也坚持不下去活在这个世上,再看清一遍那些所有的肮脏。
柳缈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南,带着些慌乱,手指都有些无力。
怎么会是孤身一个人呢?顾尧有小锦,有温彦,有莫家兄妹和温南,他们全都可以陪在他身边的,小锦也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孤独半生,就算是……她们以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一个人忽然消失,忽然把另一个人抛弃在了世界之外,怎么想都是让人怨恨的,就算是有苦衷也不该悄然消失,顾锦和千禾又是个护短的性子,柳缈倒是更愿意她们怨她,那样她才能永远的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严婆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才看向了宋城,“我啊,就是个老婆子,不会说话,但是又有点担心我们家的那个姑娘,虽然知道她不会出什么事,可是还是有些不放心。”
千烟吐了吐舌头,乖巧的应了声。
柳缈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炸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猛地抬起了头,温南却又好像是叠影一样,让她看不清楚,甚至站都站不稳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也不知道……”柳缈浑身都在颤抖,声音被微风吹得零落。
柳缈跟顾锦和莫千禾的性格完全不同,几个人的相处却又格外的和谐,她跟顾尧在一起的时间里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小脾气,偶尔跟他闹个小的恶作剧还会自己先面红耳赤的露出马脚,没吵过架没分开过,顾尧也从来都见不得她哭。
从霍恒走了之后,柳缈就偶尔会来文化楼陪着千烟住个两晚上,虽然这村子不大,但是千烟一个人在这里晚上还是多少有点害怕的,毕竟背后的山上还有着坟墓,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
“如果缈缈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们多担待点儿,她是个好姑娘,只是没怎么跟外人接触过,性子可能慢了点。”严婆婆就怕柳缈慢热内敛的性格惹恼了他们,“你们……别骂她,她胆子小。”
……
“……”
故人已逝,年华不再,本以为尘封了的往事再难被掀起,现在却只是用了一瞬间就发现了过去的事情其实一点都没有被封存起来过。
他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后来的很多年里其实都是他在跟顾锦相依为命,家庭缺失了的温暖都只能靠着彼此找回来,结果顾锦也在最后离他而去了,即便是顾尧身边还有着几个兄弟,可是也补不上那些空缺了。
不可置信、慌乱、绝望都侵袭了过来,就连哭泣都在一瞬间没了声音。
更何况本来就是自家老板给人弄摔的……他也不能送了千烟回来就啥事不干,好歹得等着温南叫他过去的时候再离开。
——
时间过的太久了,还记得柳缈的人也越来越少,所以顾尧就只能靠着一张照片,让更多地方的人去注意看看有没有她的出现,哪怕只是个相似的,他也会亲自去确认一遍。
“严婆婆。”千烟从屋内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声音清脆,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帆帆,来,进来坐会儿?”
只有把事实摆在眼前,她才能知道顾尧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如果说他失去双亲失去弟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那顾尧其实比他更受折磨,好歹温南身边还有长辈关心着,还有人陪着,而顾尧就是真正的一个人了。
“千烟。”严婆婆的声音传了进去,宋城正弯腰在外面给千烟接水,就被这样的声音吸引的回过了头。
十年时间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经历过的那些春夏秋冬都抵不过那几年一群人在一起的日子,甚至到了现在柳缈都还能清晰的说出她们刚认识时候的画面,和后来每一天发生的事情。
“我会在这里呆几天,也可以暂时先不告诉阿尧,但是到时候你必须跟我回去。”温南暗
暗的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被柳缈悲痛的情绪所感染了,自己的眼角也有种湿润了的感觉,“那个时候,你们做什么决定,我不干涉。”
“不用坐了,你快歇着吧,别乱跑,小心又伤着。”严婆婆忧心忡忡的看着千烟,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想着过来看看缈缈吗?她还没回来呀?”
只是温南那一句顾尧找了她快十年,瞬间就崩塌了她所有的围墙。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去,眼底的光也随着暗下去了的天色黯淡了下去,周围都渐渐的被黑暗笼罩了,耳边也很安静,除了女人偶尔抽泣的声音。
顾锦……死了。
只是这样的隐忍,让他的心尖也刺痛了一下。
这几个字像是利刃一样,把她整个人刺的血肉模糊,她却麻木的感知不到疼痛,直到所有的感官恢复了正常,那些刺痛感才传到了全身,柳缈的腿都软了一下,下意识的抓紧了温南的手腕,才没能让自己摔倒下去。
现在看样子是跟这些有钱人家是认识的,只是缈缈跟着她生活了快十年了,严婆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帆帆抱着个大西瓜,跟着严婆婆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
柳缈不敢细想,但是所有的可能又在自己的脑海里打转,越是想着顾尧那张脸,自己就越是痛苦不堪。
“……没有。”千烟看了宋城一眼,嗓子里有些干燥,下意识的往外看了一眼,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最终还是淡然的收回了视线,“不如你们先进来等着休息一会儿?缈缈应该待会儿就回来了。”
帆帆平时虽然调皮,但是在面对着外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内向的,一直紧靠着自己的奶奶不说话,怯生生的模样,小心翼翼的看了千烟一眼。
“你离开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温南很少提起过去的事情,但是对于现在柳缈,他不得不提——
她还是会心疼所有的一切,就算是柳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仅仅那几个字就能给她致命一击——
“我也不是来找她的,就是看看你,你多大个人了还摔伤了,快好好养着吧。”严婆婆嗔怪着,“你细皮嫩肉的,不休息好了小心留疤,小姑娘爱美的嘞。”
如果顾尧知道现在柳缈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里泣不成声,可能心都能疼死,偏偏他就是一无所知,还在托所有人留意着跟柳缈有关的一切。
“您客气了。”宋城赶紧把西瓜给接了过去,客气的颔首,“千烟受了伤,我们也是应该的。”
温南不是个瞎开玩笑的人,也不可能会开这样的玩笑,柳缈像是被雷电劈中了一样,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痕了。
文化楼。
“……”
温南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叫了她一声,柳缈始终都忍着自己的哭泣声音,不想要打扰了现在这份宁静,也不想让那些痛苦都爆发出来。
她是个农村的老太婆,也不懂现在怎么跟城里的人相处,但是严婆婆是知道柳缈被宋城带走的,看柳缈离开时候的表情就知道其中的事情不简单,她担心,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浑浊的双眸里都是呆滞,后来才是一点点清晰了的绝望和痛苦,一开始隐忍了的哭声到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柳缈哭的撕心裂肺,缓缓的蹲下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大老板啊。”严婆婆走近,对宋城打了个招呼,接过了自己孙子手里的瓜给他递了过去,“这是已经冰好了的西瓜,你们吃了解解暑,麻烦你照顾千烟了。”
他们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顾尧也只剩一个人了。
今天傍晚发生的那些事情严婆婆都看在了眼里,柳缈是个能吃苦的性子,所有的事情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但是她身上的那股内敛气儿,也能让人感受得到她装了不少的心事,或者说有很多不一样的过去。
“柳缈。”
“阿尧只有你了。”温南的声音喑哑,黑暗中月光垂落,刚好能让人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的表情,“小锦死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在那些往事和不堪又一次涌上心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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