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烟冷眼看着他,沉默不语。
看样子他一晚上没睡倒是清醒了不少,还是记得自己做的那些出格的事情的,终归也算是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
“哦。”千烟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的应了声,不搭理他了。
温南有错,自己也是鬼迷心窍,后知后觉的才推开了他,不然的话她现在甩他一巴掌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在面对着温南的时候,千烟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出来。
只是下意识的远离了他,不想再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什么同住一个屋檐下所以做个朋友也无可厚非,她不需要什么朋友,反正跟温南也不过就是个过客,这辈子那么长,余下的几十年里可能连面都不会见,就没有必要再刻意的留什么距离了。
越远越好。
千烟巴不得现在赶紧躲起来,跟温南不要扯上任何关系,见面了之后也别打招呼,昨天晚上那种貌似和谐的场面也不该存在,不然在某些时候,总是挡不住心魔窜上来的情迷意乱。
她不愿意,跟温南有任何关系。
千烟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说之前跟他的相处和交流都是为了做表面功夫的话,那她现在就是连面子工程都不愿意做下去了,表现的比温南还要冷冽。
有一瞬间,温南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冷漠决绝,拒人于千里之外。
温南眉头微皱,对这样的千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莫名其妙的不甘,和更莫名其妙的愠怒,至于是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千烟的表情僵了一下,抬眸朝他看了过去。
一晚上雨水的冲刷之后,这天还是出了太阳,阳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带着一点暖意,却被两个人眼底穿梭着的风吹散,反而显得更冷了。
至于吃饭,who care?
柳缈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陪了严婆婆很久之后,才决定了跟着温南一起离开,趁着天气凉爽,项目部在这边的工作也正好告了一个段落,而在这期间,温南和千烟像是相看两厌一样,千烟不说话,温南也冷着一张脸,直到他们离开。
来自于灵魂的拷问,千烟也愣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婆婆。”千烟抬起头来看着严婆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却很坚定,“缈缈有她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毕竟活着也不是白活嘛,她能因为您留在这里,那肯定就能为了您好好的生活下去,等她找到个发泄口的时候,您就不用担心了。”
顾尧会成为打破黑暗的那个人的,他一直都是柳缈世界里的太阳。
之所以不说,大概也是怕严婆婆知道了接受不了吧,毕竟她现在是真的在把柳缈当亲人看待。
千烟无声的笑了笑,藏起了眼底的自嘲,安静的吃了早饭,穿着雨鞋踩着路上被跟雨水融为一体的稀泥,径直走向了学校,没了柳缈和霍恒,千烟干脆就把三个班的孩子都安排到了一起上课,但是效果还真是出奇的好。
“老师!”下了课也没人先出去,大概是外面的操场都打湿了,他们也不想出去玩,加上柳缈没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千烟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努力的摒开了那些思绪,去了严婆婆家里吃饭,也告知了她柳缈今天没睡醒,要晚点才会回来。
而现在,最能庆幸的大概就是柳缈还愿意把那些事情说出来,还愿意哭出声,就算是经历了黑暗和痛苦之后得不到救赎而自我折磨,但是能发泄出来就是好的。
吃完早饭去给孩子们上课,她没什么事儿好耽误的。
微胖的小男孩站了起来,清澈的眼里都是疑惑和不舍,“她走了吗?还会回来吗?”
千烟没多说,也没跟他僵持在那里,只要温南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昨天晚上柳缈那么痛苦,今天不要去打扰她。
明明认识的时间不长,千烟却好像很了解她一样,或者说不上了解,只是自己的感知而已。
严婆婆看着千烟眼里的坚定,浑浊的眼里都是浓郁的哀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拿起了筷子,摇头轻叹着,“要是缈缈能像你这么开朗,那就好喽。”
千烟浅浅一笑,明媚又好看,“她也不闷嘛。”
“不会的,有人爱她,有人等她。”千烟说,“缈缈比看上去坚强的多。”
“可是我听说缈缈老师要走了!”后面忽然响起了一个洪亮了的声音,“为什么?”
看着那些稚嫩天真的脸,千烟心底的烦闷才消散了些,目光也终于缓和了下来。
本来千烟的火气不该那么大的,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毕竟昨天晚上自己反应没这么强,但是在听了柳缈的那些经历之后,她的心里始终都堵着一团火,不上不下的,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似的,用力的憋着,那团火焰反而越燃越烈,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烧成灰烬一样。
一个大总裁总不至于没她带着连顿早饭都解决不了,千烟也压根儿不想再靠近他了。
她演技挺好的。
严婆婆吃到一半,才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个孩子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着,你说,憋坏了可怎么办呀……”
时间长了,她自己也觉得她是那样的人了,身边有三两个好朋友,过着平静的生活,然后被林深按着头去上那些让自己又爱又恨的课,顺便还提升了一下她的音乐素养——
“就怕她找不到啊。”严婆婆食而无味,放下了碗筷,苍老的脸上都是担忧。
自然,在面对着温南的时候,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但是这样发展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她也没准备跟温南做什么朋友,两个世界的人做陌生人是最好的,在他离开了这里之后,她也会离开,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地方,也没什么值得被记得的。
除非是给他一巴掌,她倒是能让他再靠的近一点儿。
谁也没规定过道了歉就必须要原谅,也没哪条法律写着千烟就该对温南百依百顺,她也有自己的脾气,这时候也把所有的棱角都展露了出来,就只对着他一个人。
可能是她没心没肺惯了,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被憋坏了过,虽然曾经也想过要一了百了,但是活下来了之后,那些所有憋在心里的东西就是被自己亲手埋葬起来的了,从小到大的失望落寞和绝望,她好像都看的很淡然了。
……
如果柳缈跟她看上去的样子是一样的话,那她根本就坚持不到现在,也根本无法面对那些肮脏的事情,更做不到……要跟温南回去见顾尧。
“……”
太阳又热烈了起来,两天时间,把地面重新晒干了,后来就算天又阴了下来,也总算是没有再下雨了。
“她在家睡懒觉呢。”千烟眨了眨眼睛,“你们都要睡懒觉,那也该让缈缈老师偷个懒对不对?她可是放没放假都在陪你们呢。”
千烟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低头去换了雨鞋,把自己的鞋塞进了袋子里,拎着就走了。
双马尾的小姑娘把本子抱在胸前,朝讲台旁的千烟跑了过去,“缈缈老师怎么没来?”
千烟拿着筷子的手都顿了一下,垂着的眼帘让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了一小片阴影,也遮住了她眼里的僵硬。
是谁说她的演技不配出道就接好戏的,是谁说她只是个演小制作微电影的花瓶的,明明——
至少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开朗阳光的人,也能轻而易举的驱散别人心头的阴霾,她可以温柔的哼着不知名的儿歌,也可以穿上长袍扮成令人惧怕的女巫,她可以一声不吭的陪人买醉,也可以穿上人偶服跟对方讲人生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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