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瑶在公寓等了很久,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都没有等到宋安雅回来。
她心急如焚,打电话给了何琛。
“我不知道啊,”男人的嗓音很是倦怠,“也许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受到谴责,所以去反省了也说不定。”
邢瑶呼吸骤然紧绷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何琛笑了笑,“反正像你们这样的人,别人就算是把心掏出来给你们看,你们都觉得是理所应当。”
他说的,是你们这样的人。
邢瑶眉心直接就拧了起来,“陈斐给你说什么了?”
“她能跟我说什么,”何琛笑着回答,“不过就是一些我本来就知道的事实,跟陈家的人可没有任何关系。”
邢瑶攥着手机的手蓦然用力,指节都已经开始泛白。
“你知道了什么?”
何琛不以为然的耸肩,“我还有事,挂了。”
邢瑶当下就喊住了他,“何琛,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她停顿了下,“你真以为这六年,她好过吗?”
“她好不好过,现在还好生生的活着。”
何琛冷笑,“有些人不仅不好过,而且现在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倒是说说,谁听起来更让人意难平一点?”
只要活着,什么还都是来得及的。
可是偏偏……
何琛原本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连带着轻笑出了声,“邢瑶,你们两个还真不愧是多年的好闺蜜,这么人的手段都是如此出奇的一致。”
邢瑶愣了一下,“什么?”
她原本是想等他的回答,可是那边却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挂断了电话。
何琛坐在车里,手机都被他丢在了副驾驶。
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他紧绷着下颚角看着那亮起的屏幕,终究还是接了起来,刚接通对面女人的声音就吼了过来,“何琛,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他静默了两秒。
“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闭了闭眼,嗓音轻柔中带着笑,“你千方百计的想要离开陈逸辰,可是他本来就活不过三十岁。”
邢瑶一下愣住。
电话里静默了两秒,只有电流的呲啦声。
“原来你不知道啊,”何琛像是猜透了什么,笑声竟然溢出了唇角,“啧啧,这样深的秘密我这个事不关己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他竟然什么都不肯告诉你。”
“难道是,你伤他伤的狠了?”
下一秒,手机被毫不留情的挂断了。
邢瑶攥着手机站在原地,好半晌情绪都没能稳定过来,甚至于唇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的泛白。
活不过三十岁……
画面倒转,早在很久很久之前,陈斐千方百计的找到她,想要告诉她的就是这句话,只不过那时候她没有听进去。
因为她觉得像陈逸辰那样的人,就应该下地狱。
有些事真的是需要时机的,如果陈逸辰早点告诉她这件事,她只会觉得他又在用什么手段逼她就范。
但是在现在,六年之后从何琛的口中说出来。
她竟然信了。
“瑶瑶,我放过你了。”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我给你,从今往后你不用再为了那些我逼迫你的事情而妥协了,也不用担心我这个人渣会抓着你不放了。”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
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时间离开的。
只是觉得此时此刻心口细细密密的疼,好像被什么东西来来去去碾压了很多遍,最后痛的无以复加,蹲下,身好半晌都没有别的反应。
果然是,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啊。
再也,没有机会。
……
宋安雅一个人坐在出租车上徘徊了很久,连带着双眸都是盯着车窗外,整个人已经是三魂丢了七魄。
在环城上绕到第三圈的时候,司机忍不住了。
“姑娘,你到底想去哪里啊,你给我说个地儿,我这都快要到换班的时间了,我好送你回去。”
宋安雅下意识的收回了视线。
沉默了好几秒之后,还是说了一句话出来,“麻烦你把我送回到我上车的地方吧,我可以多给你钱。”
能从南湾出来的,都不是穷人。
司机原路返回将人送到的时候,月色已经寂寥的爬了上来。
宋安雅拿着手机扫码的时候,原本三位数的金额不知道怎么多摁了一个零,司机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南湾别墅还是最开始她见到的模样,甚至于半山腰上的小木屋都隐匿在了沉沉而寂寥的月色里。
她进去的时候,胡秘书已经不在。
小木屋的房门紧锁。
从窗户爬进去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细细碎碎的洒落在地板上,她下意识的打开了灯,呼吸瞬间僵硬。
那是一株向日葵。
枝叶已经破败,干涩的泥土在木质地板上洒了一地,连带着印出了她的脚印。
她下意识的去触碰那枝叶,可是那明明已经破败的看不到一丁点儿绿色的枝叶却像是有感应一般颤动着躲开了。
顿了顿,终究还是起身站了起来。
胡秘书临走前把收拾好的小方盒子放在了书房最角落的地方,而且都已经装订密封,整个书房已经完全看不到裴少安的东西。
当然也看不到她的。
这里的一切都没怎么变过,唯一的区别就是少了那些物件。
她将小方盒子拆开,把男人的东西一一的拿出来,最后在最下面的地方找到了那串挂着骰子的红绳。
默了默,还是将它戴到了自己的手上。
可却也就是这个时候,空气中突然飘散开了淡淡的向日葵的花香,连带着窗户蓦然就打了开来。
而窗户的对面,是后园。
那里不止有万亩花田,还有裴少安的骸骨。
宋安雅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一步一步的朝着窗户的方向走了过去,直到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雅雅!”
邢瑶的声音骤然将她拉了回来。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急促喘,息朝着她奔过来的女人,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被邢瑶扑倒在了旁边的阳台上。
“宋安雅,你是不是疯了?”
宋安雅坐直了身子,“我……”她眨了眨眼,认真的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你刚才站在那里做什么?”
邢瑶直接指了指她刚才站着的方向,情绪都有显而易见的失控,“宋安雅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敢抛弃安安,我就带着她永远离开这里,不让她认你这个妈妈,不信你试试看?!”
气氛很静了很长时间。
宋安雅仰起脸看着女人带着怒气的眸,不知道怎的,竟然廖然的挑起了唇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瑶瑶,谢谢你。”她说。
邢瑶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连带着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废话真多。”
“我说真的,”宋安雅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女人的肩膀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当初那场流感几乎让我死于非命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愿意留在我身边的人,如果不是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那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可能她生来悲观。
又或许是这么多年性子寡淡习惯了,之前还有所牵挂,在后面得病之后唯一的结果就是一了百了,所以才没有了希望。
但是好在有她。
那段灰暗的时光,也仅仅剩下了她。
邢瑶身形一下就僵住,好半晌都挺直了背脊没有别的动作。
宋安雅继续道,”也正因为你懂我,”她顿了顿,侧眸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所以安安交给你,我很放心。”
邢瑶直接推开了她。
“宋安雅!”
她面色温怒,眼眸都是红的,“我说话你听不见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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