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对皇后,玉王妃,青鸾都很满意,现在听到皇后这么说,更是觉得窝心:“哀家老了,有个病痛什么的很正常。倒是皇后这几日愈发消瘦了,你也要多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皇后素来跟周和熙感情平淡,更多的是君臣之礼,故而将子嗣问题也看得不是很重要,淡淡地说:“儿臣觉得顺其自然比较重要。”
“可是皇家子嗣的事不能顺其自然,”太后愈发有不祥的预感,“皇后,哀家这几日越发有不好的感觉,有些话想跟你说。若再不说,就真的要烂在哀家的肚子里了。”
“母后快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太后勉强一笑:“不瞒你说,哀家曾算过一卦。说哀家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婢,虽说是丫鬟身,却都是主子命。”
皇后不禁挨近了一些:“母后指的是……”
太后清咳了几声,气息虚弱:“说是元秋和青鸾两个人,一个性烈,一个性淡,她二人都是后宫命,但若同处一宫,必定会惹来后宫乃至朝堂的巨大风波。性烈的元秋,是火,如果她嫁给和宣,会推进他往前,必定会撼动我朝纲本,说不定……会移动帝位……”
话到这里,皇后脸色一变。
“故而哀家在君上跟和宣的婚事上,极力主张元秋为后宫,只要她成了君上的人,朝纲就不会变动。而青鸾性淡,是土,土是沉稳的,必定不会逼着和宣的。”
皇后深受感动,紧紧握住太后的手:“可怜母后这一番心思,可是他们四个人却都不懂得您这一番苦心。”
太后无奈一笑:“当然,除此之外,让青鸾嫁给和宣,也是为了了却故人的一番遗愿罢了。”
她想起那个男人,有着温暖的笑容和善良的心,曾给了在深宫中的自己深深的慰藉。
心中一触动,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流出来。
皇后忙用手绢替她拭去泪水:“母后不要多想,如今元妃不在了,那个卦数也不会真的成真的。”
她以为太后是为了他们四个人的事而伤感,殊不知,并不是。
太后拍了拍皇后的手:“好孩子,哀家一直很喜欢你。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只要懂得明哲保身,必定会化险为夷。”
皇后哽咽:“可是儿臣的肚子不争气,一直不能给皇室添个后嗣。如今君上沉迷于诗词,后嗣零丁,落得朝堂上下是是非非……”
太后的眼神有着一层悲戚,叹了叹息:“这都是命。”
“皇后,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如果你有能力,都要护住她。”太后微微枯瘦的手握着皇后,目光殷殷,“如果她有何好歹,哀家无颜面对曾经把她托付给哀家的人。”
皇后蕙质兰心,有所猜测,便问道:“那个人的嘱托对母后很重要吗?”
“身为女人,尤其是后宫女人,能遇到那样的人,是哀家的福气。”太后轻轻一笑,恬淡,安详,“哀家从未后悔过。”
皇后忽然心生佩服:“在臣妾眼里,青鸾那孩子很像母后的性情,只为自己的执着而执着。”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或许是你没遇到,如果遇上了,你也会的。”
外面有人通传说宣王求见。
皇后忙退到一边,吩咐宫人:“请宣王进来。”
周和宣进来:“参见母后,参见皇后娘娘。”
太后似乎懒得跟他说话,理也没理。
皇后解围道:“本宫听说宣王这几日就要北上,今儿个来是特地跟母后拜别的吧?”
周和宣面色有点讪然:“是,儿臣是特地来探望母后的。”又走近一步,“母后。”
为人母心终究是软的,太后叹了一口气:“如今局势*,你皇兄给你这个机会你要好好效忠知道吗?好了,我也不想说话了,你们都退下吧。”
见太后对自己这么冷淡,周和宣心里更不是滋味。
退出内殿,皇后宽慰他:“母后心里惦记着青鸾那孩子,你也别怪她这样。”
周和宣有点消沉,勉强一笑。
看着他眼中的深沉,皇后的心跟着一紧,想想自己从十五岁就跟着君上,做了皇后,他对自己却从来没有那样的神情。
太后说的对,只是她没遇上罢了。
或许,青鸾的执着是对的吧。
春雨渐止,寒意残留。
大风起兮,盔甲纵横。
周和宣一身战袍,削瘦,刚毅的脸迎风注视:“微臣自当不负皇命,凯旋归来。”
周和熙双手扶着他:“皇弟从来不会令朕失望。”
周和宣道:“也希望君上不会令微臣失望。”
他骑上白驹,回头望着高楼玉宇,脑海里交叠着出现好多人的影响,最后出现一个人,清晰,冷淡。
顿时一身冷汗。
他拿着佩刀举高示意,高亢的声音:“出发!”
这一次,他要用自己的战绩和血汗来跟周和熙做交换。
元秋没能相送,她卧床静默,仿佛听着数千铁蹄出了城,愈行愈远。
直到她确定真的什么也听不见,才死心了,喊道:“琉璃!”
琉璃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元秋目光冷静,透着光芒,让人看了不安:“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青鸾吗?”
“主子是要……”
“只要她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元秋朝她看了一眼,“毕竟,男人总是对怀有自己孩子的女人比较怜悯。”
她想,往后只要自己成了周和宣的人,怀上子嗣,他的心就会重新回来的。
青鸾……不过是烟云罢了。
另一边的青鸾,埋头做着小孩子的衣服,神情专注,蓦地被针一扎,刺出血来。
她一边吮吸指头一边看着自己的肚子,还有两个月,孩子就要出世了。
周和宣北上之后,太后虽病在榻中,但一直命皇后暗暗查找青鸾的下落。
但令人失望的是,并没有青鸾的消息。
太后忧心忡忡:“算着日子,青鸾也快分娩了,哀家就怕出个什么差错。”
皇后道:“派下去打听的人都没有消息,不是越查越糊涂,就是不了了之。臣妾臣妾深觉有负于母后所托。”
“你是说……有人从中作梗?”
皇后一愣:“这……臣妾倒没往这方面想。”
太后佯怪:“素心,你就是心眼实。很多事都没往深处想。”
皇后赔笑:“是臣妾愚笨,一直揣测不了别人的心思。”
“是你父母为人好教养好,培养出你们两个好姐弟。”太后温和道,“当初哀家正是看中这一点,才选你做皇后的。说起来,煜之那孩子经常会进宫来看你,因为知玉的事,君上对他做了处置,这些天都没见到他踪影,怪招人想的。”
皇后眼神一阵黯然,轻轻道:“煜之做错了,理应受罚。”
“可是皇后也该为你们谭家想想才对。”太后替她分析道,“如今朝政微乱,君上一意孤行,你又不甚得宠,再加上煜之和知玉的婚姻告吹,就算君上不嫌弃你们家,大臣么也会给你们使脸色的。”
皇后垂下眼睑,暗暗绞着手绢。
太后道:“哀家是心疼你,才说了这番肺腑之言。其中轻重,你自己权衡。”
其实皇后心里也明白太后所言全都属实,心里的委屈这下子全都倾泻出来,跪在她面前:“一直辜负母后的期望,是臣妾的无能。”
“不怪你,哀家说了你心眼实,你们一家都心眼实。”太后轻声安慰她,“哀家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皇后抬起头,目光带着一种迫切:“母后说什么,儿臣一定遵从。”
在深宫里,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难得有这样一个人肯相信自己,孝顺自己,太后何尝不是将心比心对待皇后?
她说:“我们查找青鸾的事又被人从中作梗,想必背后的人势力一定不浅。煜之如今赋闲在家,容易避人耳目,我们不如将查找青鸾的事托付给他,一来,容易避人耳目,二来,如果真被他找到了,也是一记功劳,将来可以把他安排在和宣身边做事,保你谭家势力安稳。”
“这……”
不得不说,太后心思很是缜密,将事情前后左右顾虑地这么周全,皇后深思熟虑别一番,点点头:“那就按母后说的办。”
想了一下她又问:“可是……臣妾该怎么跟煜之说呢?”
太后微微一笑:“这个简单,只要给外面人一个借口,说皇后要回私家省亲,想必君上也不会有异议的。”
皇后出宫一事进行地很顺利,虽然在这个烦乱的时候不乐意见到皇后回私家,但是他也没反对,毕竟皇后一直循规蹈矩,没哟什么差错。
谭府对皇后回来的事显得很激动,尤其是谭夫人,抱着女儿的身子:“皇后娘娘回来看我们,为娘真是太高兴了。”
皇后心中亦是不平静:“难得本女回一次家,母亲就不要尊称我皇后了,还是喊我名字吧。”
“好,”谭夫人泛着晶莹的泪光,“素心,娘的好素心。”
皇后看了看谭老爷和煜之:“父亲大人今日没上朝么?”
谭老爷神色一尬:“知道你要回来,所以没去。”
谭夫人却是欲言又止,被谭老爷用眼神制止。
皇后知道父亲一直都是将公事放在第一,不会因为自己回来这个原因而轻易不去上朝的。她想问原因,心下忽然有所顿悟,便将话噎了回去。
用过茶水,唠过家常之后,皇后便拣了一个理由和谭煜之移步至房间,一到房间她就心疼极了:“刚才一直没敢说,怕父亲母亲听了难过,煜之,你瘦了。”
谭煜之不甚在意:“姐姐,我瘦点没事,等过段时间又能长回来的。”
其实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是从小顽劣,给人一种难以可靠的感觉罢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自从知玉公主走后,不单你被撤了官位,就连父亲也是贬了官。”
谭煜之深觉歉意:“是我鲁莽,害了全家人。”又问,“在宫里,君上应该没怎么为难姐姐吧?”
“我一直都不得宠,又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皇后淡淡道,“他对我好不好,我并不在意。”
在这之前,皇后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只有在今天她才发觉原来自己从未奢望过周和熙什么。
夫妻之间的感情如此淡薄,真是可笑。
她看了看谭煜之,微微一笑,带着一种平和:“煜之,你离开知玉公主的事,姐姐一点都不怪你。你只是做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你有着所有人都没有的勇气。你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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