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肚子却又咕咕地叫了起来。
原来这个皇帝不仅是个小鬼，还是个懒鬼，辰时了居然都还不起床！这宫里难道没人来管这个皇帝的辰饭吗？
要不是为了留在这宫里，陌青鸾想，打死我也不会把自己嫁给这样一个嘴毛都未长齐的小孩的!
无聊地看着荀羽修长的睫毛发神，突然便心中一动。
扶住桌案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陌青鸾很鄙视地想，为什么我可以这样笨，居然老老实实在地上跪了一夜。他不是睡着了吗？睡着了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吗？为什么我要这样委屈自己？
一边揉了揉僵硬的膝，略略舒展了身体。繁复的宫装依旧着身，陌青鸾厌恶地将它们除去，看着那一身讨厌的血红在地上萎靡，她顿感浑身轻松。
只是身体舒服了困意便马上袭来，毕竟她一夜未睡。
偌大的寝宫中自然只有一个床榻，已被荀羽霸占。
陌青鸾眼皮打架，实在无法忍耐，只得蜷身在地上，阖上眼睛想要稍微休息。谁知，她困到极点，眼皮一合便立刻沉入到深沉的睡眠。
“小雅……”
眼神惺忪的荀羽突然听到哪里传来的颤抖而含糊的呼唤声。
他揉揉眼睛，看向四周，却发现烛火已熄，微风漫入，床帏掠动，阳光弥漫了整个窗纸。但是偌大的寝宫内静无一人。
一时不能分辨这是什么地方。床帏的颜色，对面墙上的香妃沉睡图，还有弥漫着的好闻却陌生的香气……
荀羽想了好一会，才终于想起，原来昨夜自己曾遵太后嘱咐，到未明宫来临幸一个妃子。
这是未明宫，但是，那个妃子呢？
荀羽看向空荡荡的床榻，除了自己并无他人。
他愣了一下。难道，那妃子竟敢让他一人在床上睡了一夜？她竟敢不来服侍他？她竟敢冷落他？
荀羽勃然大怒。
他“呼”地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想要冲出去叫宫人，没想到刚一下床就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给绊了，差点没一跤摔到地上。
大怒中的他一回头，却看到一个少女只身着贴身裹衣，蜷在冰凉的砖地上紧闭双目。
她在微微地发抖，更骇人的是，她眼中泪水的汹涌。
荀羽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流泪流到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溪的程度。
十四岁的荀羽蹲在地上，一只手摸着下巴，欣赏了很久。
突然，他轻轻伸手，接下了她脸畔一颗晶莹的泪珠。
他想起昨夜在烛火下它们曾顺着她的脸流入到他的口唇里面，那是一种他从未尝过的，涩苦的味道。
昨夜，母后曾特地把他叫在身前，告诉他，那些被选入宫的女孩，从发丝到脚趾都是他荀羽的，他可以对她们为所欲为。
但是如今他看着那枚泪珠，冷冷地想，她们，真的都是他荀羽的吗？
轻轻将泪珠弹走，用自己的手，拭净了女孩湮没在脂粉中的一张脸。
很清丽的一张脸。闭着眼睛的时候，颤动的睫毛显得尤其纯洁和美好。
“小雅……”
他听到她出声，轻轻叫出这样一个名字。
“小雅？”荀羽冷笑，手指下滑，将这个女孩的贴身白衣一点点解开。
陌青鸾觉得自己冷，在睡梦中很不安稳。终于，她蹙了眉头，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还带着稚气的男孩的脸。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显出一种与他的年纪不大相称的冷与邪出来。
这个人，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她如今的夫君。
陌青鸾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了自己的身躯。
她又发起抖来，不自觉便往后退。
“拿开！”
那个十四岁的少年在命令她。
原以为早已将一切想透，然而真正面对的时候她的反应却是难以控制的恐惧，无助和惊惶。
她似乎又重新回到两年前的噩梦里。
她闭了眼，压抑下心中汹涌的恐惧，拿开了自己的双手，等待这个十四岁的男人来抚摸自己。
可是呼吸非常紧张，紧张得仿佛要断掉。
她等了很久。
“原来女人是长这个样的……”
肌肤一阵收紧，却感觉到荀羽凑近来吹拂着的呼吸。
“嗯――，然后呢，然后我们是该干点什么吗？”
陌青鸾闭着的眼睛一颤，想起之前三秋曾提到过，皇上年幼……
但是她根本不认为，做为皇帝的荀羽，对那种事情会没有一点了解……
即使年幼，那种事，对于男人来说，应是无师自通的吧……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荀羽有些凉的手指触上了她赤裸的肩头。
陌青鸾紧张得连额头都泌出了冷汗。
“母后说，朕的妃子们会主动来服侍朕。可你闭着眼睛低着头是要朕怎么办啊？”
荀羽不耐烦地叫，她只得努力张开眼睛一寸寸挪了上去。
无论如何不敢正视他的脸，只得低头俯视着他白衣的下摆，却被一把揪住头发强迫地抬起了头。
“你昨夜不是很含情脉脉的吗？今天怎么了？地上，有比朕更重要的东西吗？”
真是完美得像仙童一般啊，他的眼，清澈得就像是湖水。只是，挨他越近，陌青鸾看到的，他眼中映照的自己，便越清晰。
她是不敢看着自己。
尽量让眼底含情地看向荀羽的瞳眸下方，他却皱皱眉头一脸不屑。
“好重的黑眼圈！你是昨夜没睡觉吗？华妃你可真是丑，丑得可以人神共泣。”
陌青鸾表情僵硬，对于他的话，只能扇扇耳朵选择忽略。
那个人已经不在，她的美丑，与她自己，与这世间任何人，都再无关系。
她努力了好久才做好准备要去吻上他的唇，却被他一别头推开。
“要不要就来这一个动作，等会又要把眼泪流到朕的嘴里吗？”
他嫌恶地“呸”了一口，“什么味道！”
好不容易才压抑下厌恶，鼓起勇气去解他宽松的睡袍。
手指才刚刚触到他的肌肤，荀羽就已经将像被火烧了一样弹跳起来，把陌青鸾吓了好大一跳。
“你要冷死朕啊？你是不是刚从坟里爬出来啊？手冻得像鬼一样。”
于是，陌青鸾只好忍无可忍地伏在地上，非常嫌恶地闭了眼睛。
要她在噩梦的阴影下去做出这些主动的事已经非常困难，谁知道这个小鬼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顺手拿起旁边被荀羽在睡梦中褪下的白衣，遮住自己的身体，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一张脸渐渐满溢了怒意。
“华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有朕的命令，你居然敢私自穿衣？”
“小鬼，老娘不奉陪了！”陌青鸾一边在心底骂，一边对着那张气急败坏的小孩脸献上很慈祥的鸾一笑，“皇上，臣妾是冷。臣妾冷了手就会更冷，手更冷了就会更像从坟里爬出来的，不敢触摸皇上，让皇上受惊。”
荀羽眯着眼打量她片刻，忽然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
他的发丝有几缕垂下来，拂过了陌青鸾的脸。
“暴露本性了吗？”陌青鸾在心底冷笑，“虽然只有十四岁，可他毕竟是一个男人，男人对于这种事，怎么可能会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之前不过也是在捉弄我罢了。只是，这种捉弄，很有趣吗？”
可荀羽看了她半天，突然又将身体移开了，“好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有一瞬间的迷惑。转头看见那个皇帝很鄙视地看着自己，已经将手掌拿开。
她皱皱眉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了”。
却看见荀羽将那袭红色宫装直摔到她脸上来。
“看见你那副倒死不活的脸就恶心，一点血气都没有，还有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僵尸一样的手，真是倒足了朕的味口，算了算了。快穿上你的衣裳，折腾这半天，你难道就不饿？”
手指捏到那宫装，感受到其滑腻的质感时，陌青鸾又很恶心地闭了一下眼睛。
她实在讨厌这一身的血红。
“皇上，臣妾可以不穿这件宫裳吗？这应是昨夜伺候皇上时所应着的正装，但是今晨……”
“今晨和昨夜有区别吗？”荀羽打断她的话，“你还不是一样脸色青得像鬼？像你这种长得像僵尸的女人就该穿点艳红的，看起来才有点人气，做为女人应该要懂得怎样打扮自己，懂吗？以后你都穿红的了！”
“皇上……”
陌青鸾崩溃地才说了两个字，荀羽又不耐烦了。
“你穿好了就快点来伺候朕穿衣，难道你要天华国堂堂皇帝自己动手穿衣吗？”
陌青鸾没有办法，只好披上那件宫裳，将荀羽的龙袍拾起来，很贤惠地替他穿戴整齐了，这才叫进未明宫的几个宫人，替自己梳妆打扮。
直到用手指推门，感受到门的冰凉，陌青鸾才发觉到自己指间凉意早已退散。
微握了手指，凝在门前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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