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于心计, 城府极深。
这两个词用在燕兰庭身上,似乎没什么问题。
因为燕兰庭本来就很聪明,行事多有思量, 最擅谋划, 说是工于心计倒也没错。
且他为人克制,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很少表达,想要做的事情也不爱挂在嘴边让周围人都知道, 如此令人捉摸不透,可不就是城府极深。
但是伪装自己, 甚至不惜替皇帝把岑奕弄去边境也要谋得宰相之位, 不像是燕兰庭会做的事情。
且燕兰庭当上宰相,是在她死后第二年发生的事情,加上筹谋布局所花的时间, 燕兰庭几乎是在她死后就发生了改变, 而不是花了五年时间慢慢变成吴昌庸口中和岑吞舟一样该死的人,所以岑鲸很难不去想自己的死在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岑鲸慢慢蹲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没道理啊。
都说人走茶凉, 她都死了五年,别说茶水, 就是岩浆也该凉了, 况且她还在死前费尽心机, 让自己众叛亲离, 成为真正孑然一身的反派臣, 最后死于主角之手, 成功交差。
怎么到现在还有那么多人记着她, 甚至变着法地夸她, 表达对她的思念和喜欢,弄得她……她都有些迷茫了。
… …
江袖作为丫鬟跟着云息赴宴,好不容易避开人从男席溜出来,跑去女席,却又发现岑鲸已经从席位上离开,不见了踪影。
她在女席这边找了许多人来问,才终于有人凭着模糊的记忆,说自己看见岑鲸和白夫人去了花园。
随后她又在花园里到处寻找,总算是循着一条不起眼的小路,找到了躲在偏僻角落里的岑鲸。
得亏云息替白家找宅子的时候她也出过力,因此她看过这座宅子的图纸,并凭借强悍的记忆力把图纸给记了下,知道花园里藏着这条不起眼的小路,不然怕是找到宴散,她也别想找到岑鲸。
江袖看到岑鲸时,岑鲸正蹲在地上发呆。
她同岑鲸相处时日不长,只觉得她远比同龄人要成熟稳重,如今见她蹲在地上,总算是有些小姑娘该有的稚气,便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声,悄悄走到她身后,拍了怕她的左肩。
江袖拍完就躲到了岑鲸右侧,脸上充满狡黠的笑容还未绽开,就对上了岑鲸转向右边的脸。
江袖被抓个正着,气馁的同时又觉得岑鲸的预判有些眼熟,自己好像在谁身上看到过。
但她没想起自己是在谁那看的,就没太在意,还问岑鲸:“我拍的明明是左边,你怎么不往左边看?”
岑鲸:“……”
习惯了。
岑奕总喜欢这样跟她玩,就算知道岑吞舟能预判他的行为,他也不会换位置,就爱站在岑吞舟能看到他的地方,在岑吞舟看向他的时候,给岑吞舟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以及一声——
“岑姑娘?”
江袖用手在岑鲸面前挥了挥。
岑鲸将自己从记忆中抽离,回到当下,听见江袖问她:“怎么还蹲着呢。”
岑鲸闭了闭眼,说:“有些累。”
“累也不能这样蹲着啊,裙子都弄脏了。”江袖把手往岑鲸面前一放,掌心向上,招呼道:“来,坐到那边的石头上去,我替你把裙子弄干净。”
岑鲸把手放到江袖掌心,被江袖拉着从地上起来,又跟着江袖坐到了墙边的大石头上。
江袖拿出手帕,替她一点点拍掉裙摆上沾的尘土,还问她:“今天来的客人不少,你若觉得累,就回自己那歇着,别硬撑。”
岑鲸靠到身后的墙上:“好。”
江袖知道岑鲸不爱说话,便自觉地安静了下来,等把岑鲸的裙子都整理干净,她一抬头,就对上一张恬静的睡脸。
岑鲸居然靠着墙睡着了。
江袖看着眼前的岑鲸,越发意识到岑鲸与她岑叔的区别。
岑鲸身体不好,动不动就会累,还不爱说话。上回她约岑鲸出门玩,岑鲸带了白秋姝,她们三个里面,岑鲸永远是最安静最没存在感的那个,但她好像一点都不介意,甚至享受着不起眼的感觉。
岑叔就不同了,岑叔武功高强,体质也好,经常会为了处理政务而熬夜,有时忙一宿没睡,到时辰直接换衣服去上朝,呵欠都不见打一个。而且岑叔最是能说会道,走哪都能同人说上话,永远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按说岑鲸的性格与岑吞舟有所不同,江袖应该感到不满才对,毕竟岑鲸有着和岑吞舟一样的容颜,若不能做到像岑吞舟那样优秀,难免令人失望。
可江袖却觉得,岑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安安静静地待着,累了就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这不比每天忙着处理公务、算计人心、到处应酬来的舒坦。
不过这里可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
江袖怕岑鲸在这睡觉会被蚊虫抬走,就把岑鲸叫醒了。
岑鲸醒后有些迷茫,分不清今夕何年,看到江袖下意识问了句:“什么时候了?”
江袖也下意识用没好气的口吻,回了她一句:“没表没钟①的,你让我上哪给你看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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