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兰庭倒是自然:“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临岸毫不客气:“滚。”
燕兰庭:“也行,出了你家门,我直接上长乐侯府,再去陵阳县主府,最后把左骁卫上将军叫去我府上坐一坐,你猜他们会不会以为是你把他们的计划给泄露出去的?”
叶临岸的脸色难看出了新高度,每一个字都像是狠狠嚼碎了吐出来的:“燕!兰!庭!原来你早就知道他是被……”
“我知道。”燕兰庭丝毫不惧,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不然你以为我这些年在干嘛?”
讨好皇帝,夺得相位,他所做的一切,和如今想要去皇帝身边做内应的叶临岸根本没有区别。
都是为了给岑吞舟复仇。
不同的是,燕兰庭所在的高度让他明白,皇帝太难杀了,处理皇帝死后可能会出现的乱局,比杀死皇帝更难。
岑吞舟费尽心机缔造出的太平盛世,他不能说毁就毁,只能耐下性子,创造出一个就算皇帝立马没了,也能稳如泰山的局面。
叶临岸气疯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些年,叶临岸眼睁睁看着燕兰庭变化越来越大,还顶着岑吞舟学生的名头,做尽了毁誉参半之事,气得他恨不得把燕兰庭一口咬死。
结果现在告诉他,燕兰庭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给岑吞舟报仇,而同样的情况落在他头上,他做得还不如燕兰庭!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燕兰庭看叶临岸始终不肯让他进去坐坐,也不坚持,反正只要踏进叶家,他的算盘就成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
燕兰庭侧过身,照着进来的路往回走,只丢下一句:“别妨碍我,不然我连你一块杀。”
燕兰庭丝毫不顾叶临岸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叶临岸家,坐上来时的马车,让车夫送他去长乐侯府。
——他刚刚跟叶临岸说的话,并不只是恫吓而已,他是真的打算去跟三位幕后主谋好好聊一聊。
凑巧的是,左骁卫上将军裴简正好就在长乐侯府做客,倒是省了燕兰庭不少事。
“燕大人,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叫人备上你最爱喝的青陆啊。”长乐侯还是老样子,膝下都三个孩子了,还一副纨绔样。
“不必麻烦。”燕兰庭在长乐侯对面坐下,右手边就是裴简。
裴简:“最近一直听说燕大人戒了酒,本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戒酒?”长乐侯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问:“酒这么好喝,戒酒做什么?”
燕兰庭随口道:“喝酒伤身,忽然想再多活几年,就把酒给戒了。”
长乐侯与裴简听了直乐,都以为燕兰庭是在说笑,还一人拿酒杯,一人拿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酒,说是小酌怡情,喝一两杯不妨事。
可燕兰庭愣是一口没喝。
长乐侯:“燕大人,这可就没意思了,哪有上酒桌不喝酒的?”
燕兰庭:“真喝不了,且过会儿还得到陵阳县主府上,总不好带一身酒气过去。”
“陵阳县主”几个字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长乐侯的酒也醒了,他与裴简对视一眼,接着又都看向燕兰庭,见燕兰庭淡然依旧,还夹了块桌上的下酒菜来吃,便以为燕兰庭在他们面前提起陵阳县主只是巧合。
谁知燕兰庭咽下口中的食物,又喝了口茶,说道:“或者我就不去了,毕竟陵阳县主名声在外,若是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我心里也不踏实,就请你们二位替我转告她吧。”
裴简彻底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长乐侯倒是好些,还能故作镇定,询问燕兰庭:“燕大人是要我等替你向县主转告什么?”
燕兰庭:“也简单,就是请你们三位,暂且停一停你们手上的谋划。”
燕兰庭这话,等同于开门见山。
裴简咻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长乐侯拉不住,只能跟着站起来,伸出手拦在裴简胸前,免得他一时冲动,杀了燕兰庭灭口。
“顺便还有一事,想问一问二位。”燕兰庭像是察觉不到危险,巍然不动地坐在原地,抬眼看向面前的两人:“二位为什么宁可豁出身家性命,也要替……替我的老师报仇。”
大约是燕兰庭的语气太过平静,也可能是因为提到了岑吞舟,剑拔弩张的气氛得到了些许缓解。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说话的是一旁拦住裴简的长乐侯。
靠族上蒙荫,锦衣玉食了大半辈子,还没自己儿女有出息的长乐侯说——
“因为他不该死。”
他是这世上,最不该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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