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病青年声音之中含着一丝怀疑语气地回答道：“听母亲说……是一游方大夫……开的药方。”
“呵呵！游方大夫的药方！”陈泽声音冷如冰霜，眸光直射重病青年的眼睛，“那是十个人的心头血！！”
重病青年闻言愣住了。片刻之后，方才“呜呜呜……”忍不住哽咽出声。
“我知道……这几年……母亲为了我……做了不少的错事……手上沾染了不少的鲜血……像我这样的人……不该活着的……我活着……就是在害人害己……”重病青年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陈泽闻言，长长叹息一声。
真的能怪他吗？
不能！
他本身就是一个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人！
“我想，只有你才能阻止悲剧继续发生。”陈泽声音果决地说道。
重病青年闭上眼睛，长长呼了口气，不再哭泣，“带我去吧！”
陈泽闻言，没有犹豫，直接将重病青年连同被子一起裹挟着背至后背。
“在这里等我！”
在交代了胡采芝一声之后，陈泽背起裹在被子里的重病青年，全力施展轻功向着采芝堂的方向疾奔而去。
……
桑榆巷中段。
此时，采芝堂已经换了一番模样，大门残破，内院的游廊和厢房都破损了好几处，围墙也断了好几处豁口。
旁边的街坊邻居听到如此巨大的动静之后，尽皆是躲在家中瑟瑟发抖，不敢出来一探究竟。
这种强大武者之间的战斗，稍不留神就会殃及池鱼，更何况场中可是还有一个心态扭曲、杀人如麻的疯婆子，她可不会管什么伤不伤及无辜。
此时，胡大夫气喘如牛，正站在一处外墙破裂的砖石废墟之中。此刻，他的状态极为凄惨。身上被哑婆婆的爪功抓出了无数条伤痕，有几条甚至已经深可见骨。
如果不是他靠着吞食好几种疗伤之药维持着伤势，恐怕早就已经倒下去了。
“不用再做垂死挣扎了。今天，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哑婆婆声音冷厉地说道。
她的声音方才落下，便听见，远处蓦地传来一道响亮的呼喝，“哑婆婆，看看这是谁！”
伴随着呼喝之声仿如春雷一般滚滚袭来，陈泽的身体疾速降落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落地之后，陈泽放下背上背着的重病青年，打开被子，搀扶着，让他能勉强站起。
哑婆婆甫一见到重病青年出现，便是仿如发疯了一般对着陈泽怒吼道：“儿啊、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你把我儿子怎么了？我要杀了你！”
重病青年双脚落地，而后竟是仿如回光返照一般，猛地对着不远处的哑婆婆呼喊道：“母亲！不要在杀人了！不要再错下去了！够了！真的够了！”
陈泽都不知道，他那已经仿如骷髅一般的身体，究竟是怎么爆发出这般嘹亮的声音的。
“儿啊、儿啊！”哑婆婆奋力扑了过来。
陈泽迅速闪身避开，闪到胡大夫的身边，稳了稳他有些摇晃的身形。
哑婆婆一把搀住自己儿子那病得已经不成人样的身体，“儿子，没事，没事，母亲会治好你的！”
“咳咳……母亲，够了！咳咳……真的够了！”重病青年声音激动地说道，甚至因为激动，都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哑婆婆闻言，如遭重击，而后猛地抱着儿子痛哭起来，声音如泣如诉，闻之令人哀婉叹息。
重病青年断断续续张嘴，声音亦是如泣如诉……
“儿子……好累！”
“儿子……活的……好累！”
“儿子想……睡觉！”
“母亲……您能给儿子……再唱一遍……《睡梦谣》吗？”
哑婆婆闻声，撕掉脸上的面皮，露出本来面目，正是那日在庆喜楼看到的那名中年妇人。
哑婆婆认真看着自己的儿子，擦掉眼中的泪水，尽量露出慈祥的笑容。
此刻，她已经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橘雍谷五大恶人之一的哑婆婆，而是一个在哄孩子睡觉的母亲。
“儿呀乖乖……儿呀乖乖……月牙船儿……带你入梦来……在那梦里面……阿娘给你织衣衫……在那梦里面……阿娘给你做晚餐……”哑婆婆声音哽咽，缓缓唱着……
唱着、唱着……
重病青年脸上露出笑容……
唱着、唱着……
重病青年闭上了眼睛……
重病青年走了！
哑婆婆还在唱……
在她的眼里，她的儿子只是睡着了！
“多好的一个孩子，可惜了！”胡大夫突然太息一声。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传来，那是一支箭，一支快得仿如雷霆一般的利箭，利箭射入哑婆婆后背，透至胸前，带起一朵绚丽的血花。
哑婆婆唱着，而后艰难地唱完最后一句，“儿呀……乖乖！”接着咽了气，和自己的儿子死在了一起！
陈泽有些气愤。
他不相信，这支箭有这么巧！
他不相信，这支箭有这么准！
他敢确定，这支箭肯定已经在暗中瞄了很久！
陈泽转头，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剑眉星目，美髯飘飘，气度不凡，而且从他周身散发的气势来看，应该也是一名极其厉害的一流高手。
看到陈泽有些不忿，胡大夫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别冲动，而后上前一步，对着中年美髯男子抱拳施礼道：“老朽胡作农，多谢刘家主搭救之恩！”
陈泽闻言，立时明白，这中年美髯男子竟然就是这福安刘家的当代家主刘博骞，据说也是一名一流后期，也就是后天九重的高手。
刘博骞没有说话，向着胡大夫简单抱了抱拳，而后飞身离去。
片刻之后，一群刘家人蜂拥赶到，将哑婆婆和她儿子的尸体扛走了。
陈泽全程黑着脸，一直沉默不语。
待得刘家人走后，方才转头问向胡大夫，“这就是武道世家吗？”
胡大夫怅然回答一声，“这就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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