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昌市水电局董事长办公室里的采光并不明亮,窗外的白色油漆斑驳脱落了些许,天花板稍低,安着一盏拥有圆形灯罩的白炽灯。
此时办公室里围站着五个人,三男两女,五人里处于最中间位置的,是有些忐忑的财务总监白雪梅。
时间是上午九点二十分,一身低调灰白T恤的董事长陈伟强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窗外。
“都到齐了?”陈伟强平淡一句,没有回头。
“到齐了,陈董。”白雪梅回答。
陈伟强转过身,示意最靠近门边的那位男同事把门关上,然后用低沉的语气道:“知道我为何今天喊你们来么?”
几位同事面面相觑,白雪梅脸上是故作茫然的神色,但内心那种不安之感越来越强,不为别的,就因为此时站在这里的人,太敏感了。
“雪梅啊,你任财务总监也有些年头了,你认为天权证券的服务质量如何?”
白雪梅定了定气,道:“陈董,他们的负责人和项目组都挺专业,为人也非常好沟通,毕竟是本地券商,合作起来比较顺畅。”
陈伟强嘴角露出一丝无奈,“专业很强?那为什么我们上一次企业债,他们搞了将近一年半?我听说别的券商快的四五个月就上报了,就算长的多半也是一年之内。”
“这是因为我们体系比较大,又都是第一次弄,上上下下的都不太熟,所以他们核查起来费了些时间。”白雪梅一边揉搓着手指一边道。
“你的意思是上次弄了一年半,完全是我们水电局自己的责任,是在场同志们工作生疏,提供资料不及时?”陈伟强说着扫了一眼办公室中的所有相关负责人。
“不不,他们也有责任。”白雪梅慌忙更正。
“他们什么责任?”
“他们……他们当时业务比较多,派过来的人少了些。”
“之前我路过会议室看到了,就两个人,有时还只有一个人。”陈伟强语气加重道,“雪梅,我们局体量不小,企业债他们就派一两人来做,能不做一年半么?”
“陈董,债权类项目跟股权类项目不太一样,债权类的简单,所以……”
“所以他们就可以因为简单,一弄就是一年半?”陈伟强稍带严厉地直接打断道。
白雪梅哑了,虽然陈伟强的音量没有放大,但他的神态告诉在场所有人,他对于之前水电局企业债的相关工作十分不满意。
见众人一声不吭,陈伟强将目光重新放向窗外,面色凝重道:“大家都是局里的核心骨干,尤其是对外融资事项,你们是我当时亲自组建的对外接洽团队,然后你们干得很漂亮,之前发了十个亿企业债,又跟顺源银行贷款四个多亿,致使我们水电局资产负债率直接飙升至82%,我以前一直非常信任大家,细节上没怎么过问,但现在回头想来……”
陈伟强说到这里眸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定定看着微微低着头的白雪梅道:“白总监,我们真的需要借这么多钱么?”
“陈董……”白雪梅正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不料陈伟强直接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不必多说,过去的已经过去,钱也用掉了收不回来,如今账户上现金很吃紧,我们目前最主要的是要盘活存量资产,改善现金流。”
白雪梅听到领导既往不咎,压抑的血液开始重新舒缓地流动起来。
“陈董,所以这次我们必须做一单资产证券化,将未来几年稳定的电费收入做成证券化产品,之前也跟您汇报过几次,您也是了解的,昨天合同的流程已经到您那儿了……”
“合同我看了。”陈伟强道,“对于主办券商天权证券,我建议换掉。”
在场所有人一听董事长要换券商,神色都是惊慌,他们面面相觑,不为别的,就因为好处已经拿了,岂有不为别人办事的道理?若事情真办不成,这吃进肚子里的肥鸭子,难道还要吐出来?
此时有位男同事赶紧接话道,“陈董,天权证券跟我们合作过一次,对我们水电局知根知底……”
“是呀陈董!”另外一位男同事赶忙附和,“这次继续用天权的话,我们很多资料都不用重复提供,您不知道券商要的材料又杂又多,下面人平常都有自己的常规工作,每天做完工作还要额外加班给券商收集资料,大伙儿对此意见不小……”
“而且他们报价很合理。”一位女同事无空隙接话道。
陈伟强看到面前站着的这些人接二连三地跳出来力挺天权证券,完全沉不住气,真相十分也露出了八分。
今早那个给他连续发了三条信息的陌生号码拨过来后,陈伟强听到了一个年轻小伙的声音,那个小伙子说:“陈总,今天我跟您说的,有电话录音为证,如果您有邮箱,我可以给您发一份过去,我们这么做没有恶意,只不过在为自己争取一个更为公平的竞争环境罢了。”
想到这里,陈伟强走回座位上道:“天权的合同里出价是证券化产品所募集资金的3%,如果我没记错,这并不是报价最低的券商。”
“可是……”那名男同事刚要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白雪梅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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