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冀衡将谈话内容一字不差地说给了他。陆寻歌听后,眉头微拢,有些不满。“所以就让她走了?”
杜若英道:“与其这样死死地盯着,不如放她自己去找寻真相。这丫头失忆后,老夫原以为送入知云宫后让沈眉薰找个好人家,也许能保她一生无忧,以了全殷掌门的心愿。”
杜冀衡道:“谁知,沈宫主竟然让她出宫去上缘。上缘乃各省交汇之地,而龙岩溪客栈是临墨峰流言最盛之所,沈眉薰此举,果真耐人寻味。本想去阻止,奈何我俩早以假死脱身,贸然出现恐生变故。”
陆寻歌了然,“所以,二老得知消息后,便求我去上缘,以结交为名,暗中保护她。”
杜冀衡有些愧疚,“事况紧急,当时也是迫不得已。你当时要参加新剑会,我们还担心她会给你惹麻烦。”
想起新剑会,他不由笑,“不,她帮了我很大的忙。”想起在蒲花洲的事情,又问:“你们频繁出现在蒲花洲,难道是夜未央有情况?”
“是的,夜未央出大事了。”
陆寻歌不以为然,抱剑起身,缓缓问道:“雪堂主要决心踏足大煊了?”
杜冀衡肯定回答:“目前看来,有这个打算。”
陆寻歌拧眉,又愁又喜。“难道真的是……他,有消息了?”
“还有一事,八月十五快到了。”
陆寻歌转眸看他,略带疑惑。只见杜冀衡递过来一封信,并问道:“八月十五,真的不打算回去?”
陆寻歌猜到几分,盯了那封信许久,又狠绝转过身去,“他的信我一个字也不想看!”
杜冀衡道:“这是平南王托我转交的信,王爷说若未能转交到世子手上,就公开我夫妇二人的行踪。”
“哼,父亲倒是聪明。”陆寻歌随手撕开信封瞟了一眼,信上仅寥寥数语。
“吾儿千寻,见信如晤。江湖广阔,流离凄苦,八月十五,只求归家探视,确认无恙,以慰生母在天之灵。”
他看了一下,手不自觉紧握成拳,信纸倏地揪得皱皱巴巴。
“过几日便是八月十五,小王爷当真不肯回去?”杜冀衡改了称呼,又问了一遍。
“我已经连续四年不回去了,难道还差这一回?”陆寻歌垂头闷闷把信撕了个粉碎。
杜冀衡本想阻止,却来不及,话正出口,信已撕成碎片。他十分无奈,摇头叹息:“你这个孩子啊……”
“我意已决,您不必多言了。”
杜冀衡心知劝不动,沉默一会儿,便想起另一事,提醒道:“中秋宫宴,皇上免不了要选妃了。”
“怎么,他拗不过翼王?”陆寻歌显然兴致缺缺不想管。
“倒不是,只是王爷说皇上选妃后,行动会受制,世子回去的话,能多个帮手。”
“杜伯伯,您是站哪边啊!您明明是副……”陆寻歌恍然停顿,气呼呼背着他道:“我不会回去的。我的选择,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都不会改变!”
……
韩蓼汀失踪后,段英郎便快马加鞭返回蒲花洲求助。在船上联系到杨迷花后,一番火急火燎的话竹筒倒豆子般哗啦哗啦全说出来。
杨迷花听后柳眉深锁,一贯慵懒的桃花目也凌厉几分。“你是说,韩蓼汀到汾阳就没了消息?”
“不错,那边是竹叶斋的地盘,我几次派人过去打探消息,全都一无所获。竹叶斋文人看似文弱,却异常团结,对外界的旁敲侧击均不理会。这新一任的斋主,真是深不可测。”
杨迷花沉默半晌,道:“或许,有一个人可以。”
段英郎立马站起身:“谁?我马上去找他!”
“颜小皙。”
段英郎神色微黯,软塌塌坐下来。“用那个颜小皙?她有什么特别的?”
杨迷花却笑了,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细细勾勒。“九命血狐,够不够特别?”
段英郎看着桌上那朵点茶盛开的“九瓣花”,皱眉良久,有些不可置信。“那个夜未央叛徒?她不是掉落忘身崖了?忘身崖下诛魔涧,大煊第一天险,怎么可能生还……”
“英郎,知不知道重火令?”
“这,我只知道重火令是高层象征。”
他正说着,杨迷花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红色小木牌丢过来。
段英朗迅速接过细细察看,火红的牌面上刻着凹凸不平的图案,似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不由惊叹:“原来这就是重火令?!”
杨迷花道:“当初我离开夜未央时,并没有把它还给掌门。夜未央三堂六厅,以重火堂为尊,能拿到重火令的绝对是武艺卓绝且绝对忠诚的人。然而即便如此,门中拥有者也不过区区十一人,拿令者各自不知彼此,只效忠掌门一人。可我不同,我知道其中一个人是谁。”
段英郎后知后觉,有些难以置信:“副使的意思是……九命血狐她……”
“不错。”
“这怎么可能!”
“你该相信她。韩蓼汀既是在竹叶斋地界失踪,咱们就得派人进竹叶斋打探。她参加过新剑会,加入竹叶斋轻而易举,又不容易引人怀疑,是最好的人选。”
段英郎思索良久,终是强迫自己答应。“好,那我们怎么联络她?”
杨迷花抹掉桌上图案,“这事交给叶铮就好,你先去汾阳等消息。”
段英郎领命退出,“是,属下告退。”
人走后,杨迷花从袖中取出一叠折好的纸缓缓打开,铺平在桌上。纸上墨白交织,细笔勾勒,每一笔都画得清晰明了。诚然,这是颜小皙画的铁指环图案。杨迷花看着图纹轻笑:“瞧瞧这图案,塔木多可没有这么丑的图腾。”
“失忆才好拿捏啊,上天真是给了我、给了塔木多一个好机会。小徒儿,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
陆寻歌为了表明自己八月十五铁了心不回府,故意提早收拾东西要赶往竹叶斋。天鹰二老见劝不过,也随他去了。
杜冀衡把后院的马牵出来给他。临别时,杜若英匆忙拿着一个包裹过来,“还有一件事,瞧瞧我差点给忘了。”说着把包袱递给他。“这是小皙的东西。这丫头跑的急,都没来得及给她,劳烦你转交了。”
陆寻歌接过便策马走了。
路上想着父亲的事,一时心不在焉,包袱摔了下去。他闷闷下马捡起包袱,却见有半块红木牌露在外面,顺势取出察看,不由诧异:“重火令?”
陆寻歌暗忖:这不是重火堂高层才有的么?她失忆前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少女,竟能拿到重火令?这太奇怪了。
令牌下边是一柄短剑,他也一并拿了出来。
短剑出鞘,寒光凛凛,杀气毕现。剑刃上刻着的两行小字苍劲有力,清晰可见。
天光争辉夜,雷霆破痕出。
“天痕?!”他吃惊叫出声。怪不得付掌门说天痕剑踪迹不明,原来是在她手里。刺客最要紧的就是隐藏自己,武器自然也不会轻易示人。
重火令加上天痕剑。他素来知晓掌门对这个少女不一般,不想却偏爱至此,是她能力超群还是另有原因?
“真是迷雾重重啊,事情也许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陆寻歌越想越不明白,心中隐隐不祥,立刻跨上马疾驰而去。
https://jiwufengbao.com/book/63143/23950314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