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御史大夫楚贤上前一步道“陛下,父亲,咱们进堂说话”?夏皇看了他一眼“金泰殿门前的那笔账,朕就先记下了”。
随后当先一步向大堂中行去,老沁王紧随其后。没有人知晓,夏皇与老皇叔两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沁王府的人只能听见两人不时传来的笑声。
塘岭城,这座边关重镇中,已经驻扎了大量的夏国军队。他们刚刚与翱国的军士交过手,从前线换了下来。
塘岭江南,城墙上的一名夏国士卒正在小憩。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明白,他们必须利用一切的时间,来恢复自己的精力。
战前的恐惧,在他们刚刚参加战争的时候还会出现。如今每个人都成了老兵油子。“兄弟,你是哪个营的”?一位身上沾满鲜血的士兵,向旁边的一名士兵开口道。
“先锋营,你呢”?
“神箭营”。
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先锋营的那名士兵感叹道。“夏国数百年来饱经战乱,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顿了顿,这名先锋营的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海,你呢”?
“我爹娘没啥文化,给我起了个王二牛。说起来,我们还是本家哩”。
王海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他们静静等待着下一次进攻号角的吹响。“你手里拿的弓为甚与俺之前见过的不一样”?
王海听了王二牛的话后,伸出手,将怀中的战弓递了出去“此弓为神箭营特制,通体用精铁打造,可在两百步外射杀敌军”。
说到此处,王二牛已经拉开了弓弦,眼神中羡慕的神色一闪而逝。随后将战弓还给了王海。“王海兄弟,俺们大字不识几个,听说你神箭营人人都识字,想让你帮帮忙。写封遗书”。
王海脸色猛然间冷下来“放你娘的屁,写甚遗书”?
王二牛笑着道“我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万一回不去了,得让她知晓,她地儿是为国捐躯了”。
王海将头转向城墙外面看了一眼,旋即将头又缩了回来“据我判断,敌人的下一次进攻应该不会太猛。连续三次不计代价的进攻,已经超出他们的承受极限了”。
此时,进攻的号角已经响起,整个城墙上的士卒忽然起身,迅速回归到自己的营地中。王二牛回头,对着王海微微一笑。
旗语命令,神箭营发射弓箭。这一次,是最终一战,若是能将翱国的士卒打退,过年之前他们便不会再进攻了。王海一边发射箭羽,一边想着王二牛那憨厚的笑容。“只此一战了”。
他们只一面之缘,在火线中,他们便是同袍,虽让他们刚认识。
帅账中,大将军卫当国俯身看着面前的地形图。随口对身边的霍焱道“翱国已经损失了近万人马,这一次,就是他们最后的进攻了。这个冬天,想必陛下肯定不会让我们回去了,不回去也就不回去了”。
霍焱轻轻颔首“据报,前些日子,陛下因为禁军的事情龙颜大怒,准备撤掉禁军建制,组建龙甲军啊”。
大将军卫当国长长叹了一口气“我那幼女,打小便被惯坏了,陛下对其头疼不已”。“不过我那外孙如今可到了风口浪尖上了”。
卫当国嘿嘿笑道“嘿,龙甲军,曾经是本朝开国帝王的贴身军队。陛下此举大有深意啊,陛下乃圣君,咱们这些人的心思,你就真以为陛下不知晓”?
“虽说陛下知晓,但是表面的功夫,咱们还得做啊”。霍焱看着大将军笑道。
大将军直起身,将手中的笔扔在了地形图上“陛下这是在逼咱们哦,或许这一战,咱们得按照陛下的意思去打了”!
一个时辰后,总攻的命令传入了各营中。所有步兵,必须在今日之内跨过塘岭江。各营的将军难以理解,为何大帅在此时选择总攻?
大将军卫当国身经百战,他不是不知道跨过塘岭江需要付出的代价究竟有多大。但是,他没有办法,陛下需要的是大胜,不计代价的大胜。
横立在塘岭江上的这座桥,已经被鲜血染红。双方不断有人在桥上阵亡,掉入塘岭江中,染红了江水。
阵地数次易手,双方已经投入了太大的代价。最终,夏国的士兵站在了江北的土地上。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呐喊。
山风吹动了卫当国的白发,他站立在桥上久久无语。随后向霍焱一字一顿道“塘岭江……捷报”!
这一夜,王海来到了先锋营的门口,他手中握着特制的战弓。即便连神箭营的伤亡都已经达到了半数,更何况冲锋在前的先锋营?
终于,他还是迈步进入了先锋营中。“兄弟,请问……王二牛在吗”?话没说完,这先锋营的士兵就开口道“在的”!
王海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呢喃道“我就知道,这小子命硬,可死不了的”。他随着先锋营的士兵,来到了营地一处军帐中。
“进去看看二牛吧”,王海掀开军帐,只见一具被鲜血浸透的牛皮甲摆在他的面前。前面写着王二牛三个字。
王海顿时如遭雷劈,看着皮甲上一个个被兵器穿透的洞,他只觉得呼吸困难。“王海身中七戟三刀,坠入塘岭江,只剩下了这件沾满鲜血的皮甲”。此时的王海已泪流满面。
“集合的时候,二牛指着神箭营跟我们先锋营的弟兄们说:看见没?那是我兄弟王海”。这名先锋营的士兵声音颤抖道。
“直到坠江的时候,他还向我喊道,王海,写封遗书”!话音落下,这名先锋营的士兵快步走了出去。
王海趴在这件皮甲面前,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横戟狂刀战九州,旌旗猎猎斩阎罗。夕阳燃血摄天地,杯杯烈酒封入喉。尸骨何时归故土?塘岭江中尽英骨。轮回亦如手中剑,入鞘只闻奏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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